《誰敢?》是張曉風的散文代表作之一。
那句話,我是在別人的帽徽上讀到的,一時找不出好的翻譯,就照英文寫出來,把圖釘按在研究室的絨布板上,那句話是:Whodareswins。
(勉強翻,也許可以說:“誰敢,就贏!”)
讀別人帽徽上的話,好像有點奇怪,我卻覺得很好,我喜歡讀白紙黑字的書,但更喜歡寫在其他素材上的話。
像鑄在洗濯大銅盤上的“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像清風過處,翻起文天祥的囚衣襟帶上一行“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讀圣賢書,所學何事……”,像古埃及的墓石上刻的“我的心,還沒有安睡”。
喜歡它們,是因為那里面有呼之欲出的故事。
而這帽徽上的字亦有其來歷,它是英國二十二特種空勤部隊(簡稱SA,S)的隊標(如果不叫“隊訓”的話)。
這個兵團很奇怪,專門負責不可能達到的任務,1980年那年,他們在倫敦太子門營救被囚于伊朗大使館里的人質。
不到十五分鐘,便制伏了恐怖份子,救出十九名人質。
至今沒有人看到這些英雄的面目,他們行動時一向戴著面套,他們的名字也不公布,他們是既沒有名字也沒有面目的人,世人只能知道他們所做的事情。
“Whodareswins。”
這樣的句子繡在帽徽上真是沸揚如法螺,響亮如號鈸。
而繡有這樣一句話的帽子里面,其實藏有一顆頭顱,一顆隨時準備放棄的頭顱。
看來,那帽徽和那句話恐怕常是以鮮血以插圖為附注的吧!
我說這些干什么?
我要說的是任何行業里都可以有英雄。
沒有名字,沒有面目,但卻是英雄。
那幾個字釘在研究室的絨布板上,好些年了,當時用雙鉤鉤出來的字跡早模糊了,但我偶然駐筆凝視之際,仍然氣血涌動,胸臆間鼓蕩起五岳風雷。
醫者是以眾生的肉身為志業的,而“肉身”在故事里則每是幾生幾世修煉的因緣,是福慧之所凝聚,是悲智之所交集,一個人既以眾生的肉身為務,多少也該是大英雄大豪杰吧?
我所以答應去四湖領隊,無非是想和英雄同行啊!“誰敢,就贏!”醫學院里的行者應該是勇敢的,無懼于課業上最大的難關,無懼于漫漫長途間的困頓顛躓,勇于在礫土上生根,敢于在礫土上生根,敢于把自己豁向茫茫大荒。
在英雄式微的時代,我渴望一見以長劍辟開榛莽,一騎遍走天下的人。
四湖歸來,我知道昔日山中的一小注流泉已壯為今日的波瀾,但觀潮的人總希望看到一波復一波的浪頭,騰空撲下,在別人或見或不見之處,為巖岬開出雪白的花陣。
但后面的浪頭呢,會及時開拔到疆場上來嗎?
誰敢,就贏。
敢于構思,敢于投身,敢于自期自許,并且敢于無聞。
敢于投擲生命的,如S.A,S會贏得一番漂亮的戰果。
敢于深植生命如一粒麥種的陽明人,會發芽竄出,贏得更豐盈飽滿的生命。
有人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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