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白薔薇
怎么獨自站在河邊上?這朦朧的天色,是黎明還是黃昏?
何處尋問,只覺得眼前竟是花的世界。
中間雜著幾條白薔薇。
她來了,她從山上下來了。
靚妝著,仿佛是一身縞白,手
里抱著一大束花。
我說,“你來,給你一朵白薔薇,好簪在襟上。
”她微笑說
了一句話,只是聽不見。
然而似乎我竟沒有摘,她也沒有戴,
依舊抱著花兒,向前走了。
抬頭望她去路,只見得兩旁開滿了花,垂滿了花,落滿了花。
我想白花終比紅花好;然而為何我竟沒有摘,她也竟沒有戴?
前路是什么地方,為何不隨她走去?
都過去了,花也隱了,夢也醒了,前路如何?便摘也何曾戴?
我
冰心
照著鏡子,看著,究竟鏡子里的那個人,是不是我。
這是一個疑問!在課室
里聽講的我,在院子里和同學們走著談著的我,從早到晚,和世界周旋的我,
眾人所公認以為是我的:究竟那是否真是我,也是一個疑問!
眾人目中口中的我,和我自己心中的我,是否同為一我,也是一個疑問!
清夜獨坐的我,曉夢初醒的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中偶然有一分鐘一秒鐘
感到不能言說的境象和思想的我,與課室里上課的我,和世界周旋的我,是否同為一我,也是一個疑問。
這疑問永遠是疑問!這兩個我,永遠不能分析。
既沒有希望分析他,便須希望聯合他。
周旋世界的我呵!在紛擾煩慮的時候,請莫忘卻清夜獨坐的我!
清夜獨坐的我呵!在寂靜清明的時候也請莫忘卻周旋世界的我!相顧念!相牽引!拉起手來走向前途去!
希望你能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