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散文,紀什么實?
———《永隆杯》紀實散文征文感言
■伍松喬四川日報副刊 倡導紀實散文,已是“跨世紀”之舉。
1990年的首屆大型紀實散文征文,歷時半年,上千作者踴躍參加。
評委會主任、茅盾文學獎得主周克芹,抱病撰寫了《紀實散文大有可寫》的總評,成為他一生文字的絕響。
十余年間,川報副刊還舉辦過多次專題性的類似征文、筆會、專輯,為紀實散文搖旗吶喊,日常的文學版面中,紀實散文的刊發數量也名列前茅。
為一種文學體裁如此大動干戈,鍥而不舍,有必要嗎?
從媒體責任、讀者需求以及文學傳承、開拓的不同方面作探尋,答案是重迭的:很有必要。
紀實是與虛構相對應,與抒情、議論相區別的。
在散文病泛濫,虛假、矯情、空話套話成風的背景下,我們甚至可以說:紀實就是力量。
選擇紀實,就是選擇與時代生活緊密貼近,選擇對天下蒼生的忠誠關注,選擇對社會變遷的當下紀錄。
這樣的作品,這樣的副刊,才不至淪為“小我”的自娛自樂,癡人的文字游戲,或是固步自封的新舊八股。
進入選題、選材的操作性階段,紀實散文的成功與否,與作者的視野、觀念、見識乃至勇氣息息相關。
同是走三峽,誰都可以寫一些“千里江陵一日還”之類描述,發一些山呀水呀云呀石呀的感慨,但如果有一雙賈樟柯的眼睛,你就不會不關注蓄水線下的百萬移民;如果有一顆陸川的赤子之心,你就會發現,進入21世紀的母親河,豈止是沒有了“兩岸猿聲”,早已是一江污水向東流!
此次征文,眾多作品寫到了交通的巨變、城鄉的與時俱進,這是對現實生活的及時反映與記錄。
但總體而言,嚴重困擾政府與群眾的大量熱點題材,比如污染、“三農”、民工、腐敗以及就醫入學之難、樓市、股市沉浮等等,這些天天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大“實”、蕓蕓眾生的辛酸苦辣則幾乎無人問津、無文涉及。
這種“集體失語”是讓人驚訝而遺憾的。
它讓人想到了“功夫在詩外”的那句名言。
定語對于主語,非同小可,紀實,紀實,紀什么實?這實在是一個大問題。
以上所言,是紀實散文力量的基礎,關乎其“活力”所在。
另一種力量,則關乎其影響力、感染力,可以叫做“魅力”。
并非一紀實就是好散文,除了紀什么實,還得看怎么寫。
文同此理,這和其它體裁別無二致。
“紀實”的界定,使紀實散文“天然”地具有某種質樸無華的特征。
但如果將它僵化為唯一的模式,則適得其反。
進入文化消費時代,“好看”、“好讀”是不可或缺的要素,需要從選材、結構、語言直至題目、細節、手法等多方面認真講究。
中國的“大散文”不是今天才發明的(以紀實為基礎的《史記》便是公認的千古名作),自源頭便是“大可隨便”的。
形式、表現上的不拘一格(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多樣化”),才能賦予它豐富多彩的魅力。
散文隊伍自身的封閉、浮躁與眼下散文的式微互為因果。
倡言紀實之風,讓更多業余作者、基層作者的“原生態”清新之作不斷涌現,無疑是一種有益的矯治和有為的操演。
這,便是川報副刊同仁的熱忱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