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故鄉是純樸的。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莊稼地零落有致的灑落在村莊周圍,耕牛一群群牧養在長江大壩上啃著青草,偶爾抬頭一聲哞叫伴隨著一陣微風拂過掀起層層草浪。
每當記起這個場面,總是讓人想起我和慈祥的奶奶穿梭在長江堤岸邊的樹林里拾撿干枯的樹枝做柴禾,娘在家燃起了炊煙準備著粗茶淡飯,挨家挨戶的煙囪也就陸陸續續的輕煙冉冉。
視線穿過家門口那條水利渠溝看到的是鄉親們在莊稼地里忙碌的身影,那時那刻,爹在落日的余輝下甩著牛鞭扶著梨揮汗耕耘。
哥哥姐姐似乎用匍匐的姿態點播著種子播下了一家人一年的希望。
遠處,長江的水在蔚藍的天空下永不停息地汩汩流淌過故鄉,滲入故鄉的池塘清澈見底,陪伴著我們村民一代又一代。
在我的記憶里,偶逢村里有紅喜事,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
青磚灰瓦的門框上貼著鮮紅的對聯,新娘輕盈的走下手推獨輪車時候,鞭炮聲就格外刺耳響起,總會有那么幾個好心的鄉親們拉過木梯擁著東家的長嫂登上屋頂將喜糖拋灑下來,一群鄉親在地面上爭搶喜糖,大家一邊興奮的撿起地上的喜糖,一邊吆喝著:“我搶了八粒”、“我搶了12粒”、“哎呦,恩踩到我的手露”……。
東家主人一邊笑臉迎客一邊偷偷的瞄了幾眼搶喜糖的鄉親們,偶爾抬起手東指西引:“誒,西屋窗戶底哈頭易塊紅磚庵哈有個糖子乃”、“臘梅姐啊,恩搶路幾粒誒?”“細伢日冒得錯卵用,匍在地高頭搶一個,恩起嗦卵算露”,大家情不自禁的笑起來,于是七嘴八舌的調侃聲在濃濃的鄉音中此起彼伏。
搶喜糖是我們娶新娘時候的風俗,大家圖的是喜氣。
如今,離開故鄉已經十六年了。
為了生計,從懵懂無知的青少年跌跌撞撞的走到不惑之年,家族中一門喜事邀請我讓我有幸回到家鄉。
家鄉的變化讓人耳目一新。
一排排樓房替代了記憶中的灰色平房,格局沒有變,在農家的小路邊響起了城市的流行音樂,快速運行的現代化商業觸角發展到村莊馬路上,延伸到各家各戶的衛生間、廚房、臥室、大廳等角落。
記憶中的破舊自行車、牛車、板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摩托車、汽車、農用機械車。
莊稼地還是那片莊稼地,找不到爹的身影,看到的是機械化農業操作。
一不小心,身邊會突然呼嘯而過一輛從城市穿越過來的大卡車,鳴著長笛,絕不留灰塵疾馳而遠。
記憶中的鄉親而今已經年邁了,有的老態龍鐘,有的已經長臥黃土了。
年輕的小伙子穿著時髦的流行服飾,在他們身上看到了高樓林立的城市里無法尋覓的前衛。
我有些困惑產生了一個猜想:是不是他們領導了城市的流行色?
家鄉的人們富裕了,過上了父輩們夢寐以求的好日子,我不禁沾沾自喜。
偶遇一個兒時的伙伴或熟稔的,我邁著輕快的步子雙手遞上一根高檔香煙搭訕起來。
我們的話題少不了問寒問暖,談著談著,話題無意間牽涉到金錢上來。
誰家的兒子成為企業家,誰家的女兒有出息,東家最近新買了一部車,西家女兒出嫁嫁妝是某年幾代人的收入總和。
談起誰家的孩子沒出息時候,臉上掛著不屑一顧的歧視。
我盡量避開與錢有關的話題,總想將話題牽扯到記憶中的故鄉,聊天的內容總是在不經意間談起了與錢有關的話閘。
故鄉啊!故鄉!你在我魂牽夢繞的思念中已經愈來愈遠,我想剝開記憶深深的走進你,如今發現,我的故鄉溶進了我的思念里再也走不出來。
故鄉已經不復存在了,如今的舊址已經成為別人的故鄉,我成了家鄉的過客,如同我在城市里漂泊的流浪漢。
我的故鄉在1975年。
翻起發黃的相片,我的故鄉在相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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