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詩歌以新詩為標志。
新詩在嶺南的出現,從時間上說并不太遲,但其規模及影響遠不及當時的北平和上海。
嶺南新詩從傳統上看,是繼承了“詩界革命”的精神,并在外國新詩的感召下出現的;而從新文化運動的角度看,它雖有自己的特色與貢獻,但總的還是在北平和上海這兩個新文化中心的影響下發展起來的。
《廣東省會學生聯合會月報》在1918年10月創刊號上發表了《暴風歌》、《演講隊員回省歡迎歌》等6首白話新詩,這是嶺南最早發表的新詩。
隨后,新詩的創作和出版很快發展起來。
當時的刊物如《南風》、《勞動與婦女》、《光明》、《新海豐》等,也紛紛發表白話新詩。
據不完全統計,自1917年到1921年 5年間,以各種形式發表的新詩達360多首,新詩在嶺南已取得優勢的地位。
早期的嶺南新詩,是在廣東反帝封建的大革命形勢下出現的,詩歌首先被用來宣傳革命,很多新詩詩人本身就是革命者,如朱執信、彭湃、阮嘯仙、鄭志云、李國珍等。
這些詩歌,有的表現“勞工神圣”、“人道主義”這“五四”初期的兩大主題,有的反映廣東的革命精神風貌、描述廣東的革命斗爭形勢,充分體現了新的時代精神。
“打倒列強,除軍閥”是國民革命的宗旨:“和敵人決戰疆場”,“把勝利的紅旗,豎在這光明的世界上”是革命大眾的呼聲:“田仔耕田耕到死,田公在厝食白米”是對農村剝削制度的揭露:“農工共攜手,推翻舊制度”是革命的方式和目的。
這一時期嶺南新詩的特點是詩歌的社會政治意義遠遠超出它在藝術上的審美價值。
隨著新文化運動的進一步影響,嶺南新詩的創作逐漸成熟,其文化內涵也日見豐富,有不少作者成為中國新詩壇著名人物,為中國新詩的繁榮作出了貢獻。
李金發(1900—1976年),又名遇安、淑良。
梅縣人。
現代著名詩人。
1919年留學法國學習雕塑,受法國象征派詩人影響,開始新詩的寫作。
創作活動開始于1920年,一生出版詩集4部。
加上未結集出版的,共寫詩460余首。
1925年出版的《微雨》是他的代表作。
《棄婦》是發表于《語絲》上的名作,描寫一個被遺棄的婦女,披著亂發,走在荒野,內心孤獨悲苦:“永無熱淚/點滴在草地/為世界之裝飾。
”其詩多哀嘆人生的艱辛,往往顯得抑郁凄涼、消沉頹廢。
他所崇尚的象征主義創作方法,講究暗示,追求意境的契合,重視剎那間的幻覺,用筆多省略跳躍,語言晦澀、歐化,頗為費解。
《有感》寫道:“如殘葉濺/ 血在我們/腳上,生命便函是/死神唇邊/的笑。
半死的月下/載欽載歌,裂喉的音/隨北風飄散。
吁!撫慰你所愛的去。
開你戶牖/使其羞怯/征塵蒙其/可愛之眼了。
此是生命/之羞怯/與憤怒么?如殘葉濺/血在我們/腳上。
生命便函是/死神唇邊/的笑。
”李金發是將法國象征派手法介紹到中國,并將其融進中國詩壇的第一人,成為中國象征詩派的代表。
梁宗岱(1903—1983年),新會縣人,嶺南現代詩壇最早崛起的詩人。
受歌德、拜倫、雪萊等浪漫主義詩人和波特萊爾、瓦雷里象征主義詩人影響較深。
1921年起在茅盾主編的《小說月報》上發表詩作;1924年在上海出版詩集《晚禱》,這是嶺南詩壇的第一本新詩集;被譽為“才華橫溢的南國詩人”。
他認為詩是“自我最高的表現”,是“全人格最純粹的結晶”;詩的象征之理是“契合”,是物我相融,含蓄無限。
《晚禱》基本是用象征主義的手法寫成的,如以翠竹上的晨露象征悲苦的淚珠,以白蓮在碧池中碎落暗示愛情失意的痛苦等,顯得既含蓄又自然,體現出一種新的美學追求。
《暮》寫道:“像老尼一般,黃昏/又從蒼古的修道院/暗淡地遲遲地行近了。
”梁宗岱還是一位頗有成就的詩歌理論家,在其詩歌創作中,他是自己詩歌理論的忠實實踐者。
“五四”運動宣告中國無產階級走上歷史舞臺,無產階級革命文學也在血與火的斗爭中放射出光芒。
嶺南詩壇向無產階級革命詩歌創作邁出第一步的詩人,較具代表性的有洪靈菲、馮鏗、黃藥眠、馮憲章等,他們的詩作,表現出對革命的忠貞,感情亢奮,風格雄渾,以其獨特的聲勢,匯進當時的革命政治抒情詩潮流。
馮鏗(1907—1931年),潮州人,“左聯”五烈士之一,現代女作家。
主要成就是小說,但詩歌創作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早期作品多是抒情小詩,主要表達對自然景物的感懷和追求光明的理想,表現出對黑暗社會現實和封建思想枷鎖的反抗;有些政治抒情詩直接描寫革命和工人生活,在當時是非常可貴的。
《晨光輻照的曙天時分》描寫工人在黑暗的工場做工,“幸福是受人的動奪”,但是,他們終將覺悟,去創造美好的明天:“我們有血汗,我們也氣力,我們將努力著些新的貢獻。
在這晨光輻照的曙天時分,便是我們努力的新的開場!”
馮憲章(1908—1931年),興寧人,太陽社的重要詩人,“左聯”成員。
早期的詩作熱情奔放,表現出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后來投身革命,成為一名無產階級革命詩人。
在《贈友》(之三)中他充滿鼓動性地呼吁:“年青的朋友,前去!去把紅旗高舉,去,去把一般的人民喚起,置一切惡魔于死地!”這種革命豪情,在白色恐怖的重壓下,更顯得難難可貴。
三十年代初,現代派成為中國詩壇的“一時之風尚”(孫作云:《論“現代派”詩》),他們執著地追求藝術美。
嶺南詩壇中,林英強、陳江帆、侯汝華、李心若、柳木下等,在現代派的旗幟下創作,有一定的影響。
林英強,梅縣人。
他認為“新詩的創作”應注重“雕琢”和“奧秘”兩方面,并在寫作中進行了嘗試。
他的詩在追求意境上頗見功夫,但也有不少詩作艱深晦澀,影響了詩意的發揮。
侯汝華,梅縣人。
“詩風獨特,才力渾厚”,詩作注重意境的渲染,創造一種回蕩的旋律,如《雨巷》、《天和海》等等。
陳江帆,梅縣人。
詩作重視意象的表現,善于通過一些微妙的、瞬間的感受去描畫事物的面貌或圖景。
1935年出版的詩集《南國風》描畫南國風物,富有嶺南文化的獨特內涵。
抗日戰爭爆發后,深重的民族災難和可歌可泣的抗敵斗爭使詩人們注意力轉移到社會現實上來,詩壇也涌現出一批現實主義詩人。
他們主張“捉住現實”,要有“歌唱新世紀的意識”,用“俗言俚語”入詩,讓詩歌“成為大眾的歌調”。
嶺南詩人蒲風、黃藥眠、阮章競等是這一時期較有代表性的現實主義詩人。
蒲風(1911—1942年),原名黃日華,梅縣人。
第一部詩集《茫茫夜》出版于1934年。
長詩《六月流火》共24章,1800行,是“在中國它尚未有足供前車的姐妹”情況下寫成的,因此也具有時代的代表性,可算是中國新詩的第一首抒情敘事長詩。
郭沫若在談到這首詩時說它“雖無主角,但也有革命情調做焦點”,準確地指出這首長詩直接描寫革命斗爭、表現堅定的革命熱情這一主題。
蒲風的后期作品,有不少反映抗日救亡斗爭的,如詩集《鋼鐵的歌唱》喊出了心聲: “我不問被殘殺了多少東北同胞,我要問熱血中國男兒還有多少?”呼吁同胞“迎著敵人的炮彈,光速般地,我們殺上前!”蒲風的詩,剛健質樸,熱情粗獷,氣勢磅礴。
直面現實的創作態度,對當時詩壇的健康發展具有積極的推進作用。
黃藥眠(1903—1987年),梅縣人。
早年受浪漫主義詩人拜倫、雪萊、濟慈等作品影響,開始新詩創作,在大革命、十年內戰和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各個不同時期,均有具有一定影響力的作品問世。
《潮城之夜》是他出版的第一部詩集。
早期作品較注重反映社會生活,《黃花崗和秋風暮雨》抒寫黃花崗英烈們的反清革命斗爭,是當時嶺南最長的一首抒情詩。
長詩《桂林的撤退》是一部史詩性長詩,全面描寫“桂林潰退”的黑暗、動蕩和悲慘畫面。
全詩29章,共2500多行,采取敘事、抒情、議論相結合的表現手法,對國民黨的腐敗無能進行了徹底的揭露,具有深刻的社會意義和較強的藝術感染力。
阮章競,1914年生于中山縣。
抗日戰爭時期開始詩歌創作,1947年出版詩集《圈套》。
代表作長篇敘事詩《漳河水》發表于1949年春,被認為是繼《王貴與李香香》之后中國新詩在民族化、大眾化發展道路的又一重大收獲。
從抗日戰爭到解放前夕,嶺南詩人在全國詩壇較活躍的還有陳蘆荻、黃寧嬰、陳殘云、李育中、樓棲、鷗外鷗、雷石榆、何芷、野曼等,他們的創作不僅豐富了嶺南詩壇,對全國詩壇也有一定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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