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
一過中午,陰云一片片分化開,氣候暖和了起來。
單車后座上,我捎著釗兒,帶他外出去兜風。
釗兒三歲多,好奇、愛動,總問些我想不到的話。
一路上,他指東指西,問這問那,我以自己的理解不停解說給他聽,有滿意的,也有不滿意的,有時嘮叨我幾句。
剛兩歲我教他讀唐詩,如《詠鵝》、《憫農》、《樂游原》、《靜夜思》等,他都能記下來。
一次回老家無意背起來,即刻贏得過爺爺、奶奶和二叔不少的贊語。
拐過醫院門口,沿石那奴大橋方向騎去。
風緊刮著,比我想象中的要冷得多。
西坪山冷寂的在沉默。
陰面的積雪沒有化凈,死氣白賴糾結于雜草或叢樹的根部。
落光葉子的各種樹,枝條細瘦,不住地搖、抖。
北面饅頭山上無一絲雪跡,也無多少樹木,光禿禿的,更顯得十分荒涼。
廣通河比天氣最冷的嚴冬生機得多,堅冰從中間消融、化開,拋出一條浩蕩\歡快的急流來。
向西極目遙望,太子山終年身披銀裝,巍巍高聳,似在努力撐著西南蒼茫的云天。
太陽不冷不熱,照下的光芒映在積雪上,耀閃\刺人眼目。
釗兒一見河水,嚷著執意要去岸邊玩兒。
我依了,沿北岸一條沙石小路走去。
路邊是一塊塊農田,平展展的,殘雪大半已消凈。
大土疙瘩的背陰處,還躲藏著一些,像手帕大,在不知不覺悄悄溶化。
一捆捆包谷草堆于地邊,是些懶的莊稼人搬掉包谷后丟下的,要等來年播種才拉回家。
靠近沙路,建了不少家,或兩層小樓,或一字排開的水泥平頂,或用松木修的具有民族特色的宅院。
走了約一刻鐘,見一截楊樹樁顯露著,兩尺高,茬子是新的,是被人砍伐后留下的。
我還沒把車在殘樁上靠穩,釗兒早跳下捎架,向河邊搖搖擺擺地跑。
我急忙叫住,給他穿戴好衣帽,而后一并朝河沿走去。
岸邊低凹處積一大片雪,陽光照射時發出耀眼的熠熠白光。
這里很少有人來,雪面上未留下人的腳印,只有少許飛鳥覓食時踩出的細細足跡。
釗兒見光潔的雪地,就來回不停地跑,還時時停下,回頭對自己踩出的深深淺淺的腳印發笑、驚嘆,似乎他已經干成了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有時他蹲下來,伸出戴有手套的指頭,在眼前未踩亂的雪面上畫。
我連忙勸住,交給他一截從地上撿起的小木棍,讓他隨意地畫。
天空出奇的碧藍,沒有一絲陰云。
三五只灰鶴,還有叫不出名字的大小飛鳥,在高空悠然練翅。
風沿河谷自東向西不住的刮。
堤岸上落光葉子的樹枝,邊搖晃,邊時高時低傳出含混不清的囈語。
一片蒼黃的枯葉未落,蜷縮于枝頭,估計可能不愿離去,死死攥住樹身,留下嘀嘟嘀嘟嘀嘟的怪叫。
淺灘上,露出夏季洪水沖來殘留的塑料袋、易拉罐、破襪子、棉布片和死雞的干尸。
除河中間激蕩的濁流外,兩邊都鑲滿厚厚的冰塊,白亮白亮的,像輕柔的一綹銀紗,在整個川谷里蜿蜒飄閃。
厚冰中夾有石頭的,消得快,在冰面顯出一個個圓坑,如光潔肌膚上留下的一個個傷疤。
聽見釗兒叫我,應聲過去,原來是他要我教他在雪上畫紅旗、小鳥、家用電器等。
我接過短木棍教他在畫面上一一畫了,有的像,有的不大像。
他看后挺高興,一邊笑,一邊用戴手套的雙手不住在我臉頰上摸,扮鬼臉。
畫后,我又教他在雪地了寫阿拉伯數字、聲母、簡單的字等。
寫對的,我表揚他,他興奮得咯咯咯一個勁兒地笑。
岸邊晃眼的白冰上,釗兒蹲下來,平直伸出兩手,讓我拉他溜滑。
和他面對面,牽他的小手,我小心謹慎一步步往后退,他便慢慢跟著往前滑。
見他身子失去平衡,將要斜向一邊倒下時,我使勁一下子拉起來。
若我用力過猛,腳下光滑,不慎失去重心而跌倒了,他也跟著倒,兩人就哈哈哈哈笑起來。
有時摔痛了屁股,要哭時,我勸說:“你是小小男子漢,怎么能哭呢?"他就止住了,稍停后站起來又接著玩。
不多時,我倆都累了,退倒土坎上坐下來休息。
此時才發現,我和釗兒的褲腳、衣袖、鞋面都被泥水弄臟了。
太陽依照朗照。
耀眼的光于冰面、積雪上跳閃。
四點左右,天氣愈加暖和,河水隨之更歡暢、浩蕩和激越,向東洶涌奔流。
岸邊的冰塊悄悄曬化、變薄,經河水千萬次沖刷和掏挖,不時發出喀嚓喀嚓斷裂聲。
開裂的厚冰的碎塊,相互磨擦、擠搡、撞擊,離開原來的整塊厚冰,緩緩移向河中心,隨澎湃的大水向東涌去。
大塊的變小,小片的變碎,直至淹沒在濁水里,什么也看不見。
釗兒見碎裂的冰塊被水擁裹著沖走,便撿起拿得動的石頭,跑到冰面上掄起來砸,想讓水帶走更多的冰塊。
融水上漲溢到冰面上,不容易看清。
釗兒穿一雙小皮鞋,不停地來回跑動,腳下便弄出嗶答嗶答的水聲。
天愈熱,冰塊融后的水愈多,河水就愈快的往上漲。
臨水的冰面淹沒了,還向兩岸不知不覺慢慢溢來。
耳朵除了聽到嘩啦嘩啦水聲外,更多的是冰塊猛烈的撞擊聲。
這里喀嚓一聲,那里嘩啦嘩啦兩響。
整個山川原野里,似乎只有廣通河在扭動筋骨、伸展腰肢、打著哈欠,將要睡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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