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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散文集
世間最為悲苦的聲音
© 付春成
多年來我聽到過許多悲傷的傾訴，也聽到過太多種痛苦的呻吟與哭泣。
我曾經一度為這些苦命者的悲慘遭遇而嘆憐、感傷。
但是隨著事情的慢慢久遠，我的痛苦也會隨之漸漸平淡，直至遺忘。
但是有一種聲音，就仿佛在我的心底生了根，始終在我的耳畔徘徊、縈繞。
以至我一想起它來就會翻出碟片坐下來靜靜聆聽，每一次聽完之后也總會有一種悲苦的心情夾雜在其中縷縷不絕。
那就是瞎子阿炳的二胡絕唱——《二泉映月》！
當二胡的弦音緩緩奏響，我立刻感到有一種凝重的感覺迎面襲來。
隨著音調微微一轉，憂傷的氣息就開始滲入全身的神經細胞，于是我的身心也完全被這沉重的旋律所主宰。
接著，在音調的曲折升降、婉轉回旋之間，我的思緒就完全被帶入了這凄涼的音域之內，我的靈魂和這韻律中蘊含的哀痛、愁苦的故事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在其中，我會感同身受到一個失明者眼中的世界的模糊與黑暗。
每一節婉轉的音符，都讓我感受到一種悲涼、復雜的心情。
里面有悲傷，有憤怒、有無奈、有凄涼、有無助……！每一聲曲調的高低聲中，我似乎可以聽到里面的吶喊、傾訴、指控與哭喊……。
每一聲戛長而顫動的尾音里我都可以感受到饑餓、寒冷、疼痛、哀號甚至是絕望……！如訴如泣，撕心裂肺。
聽著聽著，我眼前就會浮現出一幅悲涼的畫面：一個衣衫襤褸、面色槁枯的失明老人，在寒冷的天氣里饑寒交迫，坐在冰冷的街頭彈拉著臟兮兮的二胡。
圍觀的人很多，但是卻很少有人扔下銅錢。
還有的人自認高明地嘲笑著他的演奏水平，更多的人看后也只是搖著頭嘆息著離去。
曲終人散之后，老者哆哆嗦嗦地摸索起地上幾枚僅有的銅板，顫顫巍巍地挺起佝僂的身體蹣跚地消失在飄雪街頭的場景。
每一次浮想到這里，我都會心如刀絞，淚滿雙腮，因為我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曲哀傷的演奏，這里面攙雜得更多的，卻是一個失明的流浪者在現實生活中留下的斑斑的血淚！
如果單是聽到一個人悲傷的訴說，聽到一個人痛苦地號啕，我絕對體會不到這多重的苦痛，復雜的感情。
因為那只是一個人一時的痛苦發泄。
一旦宣泄過后，他{她}的生活也許還會重新燃起希望。
但是《二泉映月》的曲作者不是。
他是用了畢生的精力詮釋了自己畢生的痛苦。
這是一個悲慘遭遇者一生的情感宣泄，這是一種沒有知音的絕望；這是對當時社會一種悲憤地控訴；這是一種凌駕在痛苦之上的更深切的一種痛苦；這是一種比號啕大哭、痛苦呼喊更為悲戚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