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杏花•春雨
一路的微微雨,翦翦風,雙腳一踏,便越過千年。
春風簾外,舊雨跟前,那悠悠古道,暮草荒煙,郵亭清冷。
今天,我們打開歷史,就如同打開一壇陳年的佳釀,在煙花三月的古道上,細細回味。
當歷史的車輪匆匆輾過,數千年的時光也不過彈指之間。
不知三千里外,是否有人正唱響陽關三疊,折柳送別。
舊地重尋,那衣袂飛揚的佳人何在?那踏馬閑吟的詩人何在?如今,惟有這翦翦的春風,一簾細雨,幾樹幽花。
杏枝如畫,輕煙似夢。
古道之外,是茫茫水跡,渺渺湖水湖煙。
幾度花開花落,所有的音信早已在那個微雨的黃昏,隨秋雁遠去,次第隨風。
悠悠千年,有誰,來憑吊興亡?那馬蹄下揚起的塵土,只在歲月里飛揚。
寒林月下,或許也曾有多情的詩人獨自吟唱一曲古老的歌謠。
而千年以后,當我們踏碎一徑曉風,終是舊跡難尋。
惟有這千年不變的杏花雨,楊柳風。
千里迢迢,群山遙列,看遠樹迷煙,翠屏失色,水氣盈湖。
我們只能挑一肩花影,祭奠那些無端飄零的往事。
松雨細,竹風斜,當杏花搖落,跌碎了陳年的舊夢,白雨瀟瀟,驚擾了千年的旅魂。
惆悵溪邊,落馬橋上,是誰策馬而過,踏著一徑落花,任那達達的馬蹄,踏過三月的杏花春雨,走進千年的畫圖。
是誰,曾側耳聆聽,那達達響起的馬蹄,又是誰,守望每一個黃昏,站在古道的盡頭,為一紙音信,望穿雙眼。
煙花三月的離愁,多情的女子,在細雨飛花之中,空惹一身春病。
老屋頹墻,歲月剝蝕著記憶。
在杏花飄落的瞬間,轉眼已是千年。
煙里人家,杏黃旗下,那壇陳年美酒何在?那匹八百里飛馳而去的快馬何在?
一鞭殘照,回首白云蒼茫。
那悠悠古道上,桃花只在仙人身后,次第開放。
歲月無痕,那煙水茫茫的古渡,潺湲不絕的溪水,流淌著千年的詩魂。
當我們踩著三月的細雨,嗅著杏花的幽香,在迷蒙的春煙里走過這千年的古道。
暮然回首,輕煙下的足跡,也便像歷史的車輪一般,逝去,無痕……
月夜
月亮是別在鄉村的一枚徽章。
城里人能夠看到什么月亮?即使偶爾看到遠遠天空上一丸灰白,但暗淡于無數路燈之中,磨損于各種噪音之中,稍縱即逝在叢林般的水泥高樓之間,不過像死魚眼睛一只,丟棄在五光十色的垃圾里。
由此可知,城里人不得不使用公歷,即記錄太陽之歷;鄉下人不得不使用陰歷,即記錄月亮之歷。
哪怕是最新潮的農村青年,騎上了摩托用上了手機,脫口而出還是冬月初一臘月十五之類的記時之法,同他們抓泥捧土的父輩差不多。
原因不在于別的什么———他們即使全部生活都現代化了,只要他們還身在鄉村,月光就還是他們生活的重要一部分。
禾苗上飄搖的月光,溪流上跳動的月光,樹林剪影里隨著你前行而同步輕移的月光,還有月光牽動著的蟲鳴和蛙鳴,無時不在他們心頭烙下時間感覺。
相比之下,城里人是沒有月光的人,因此幾乎沒有真正的夜晚,已經把夜晚做成了黑暗的白天,只有無眠白天與有眠白天的交替,工作白天和睡覺白天的交替。
我就是在三十多年的漫長白天之后來到了一個真正的夜晚,看月亮從樹蔭里篩下的滿地光斑,明滅閃爍,聚散相續;聽月光在樹林里叮叮當當地飄落,在草坡上和湖面上嘩啦嘩啦地擁擠。
我熬過了漫長而嚴重的缺月癥,因此把家里的涼臺設計得特別大,像一只巨大的托盤,把一片片月光貪婪地收攬和積蓄,然后供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撲打著蒲扇,躺在竹床上隨著光浪浮游。
就像我有一本書里說過的,我伸出雙手,看見每一道靜脈里月光的流動。
盛夏之夜,只要太陽一落山,山里的暑氣就消退,遼闊水面上和茂密山林里送來的一陣陣陰涼,有時能逼得人們添衣加襪,甚至要把毯子裹在身上取暖。
童年里的北斗星在這時候出現了,媽媽或奶奶講述的牛郎星織女星也在這時候出現了,銀河系星繁如云星密如霧,無限深廣的宇宙和無窮天體的奧秘嘩啦啦垮塌下來,把我黑咕隆咚地一口完全吞下。
我是躺在涼臺上嗎?也許我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太空人在失重地翻騰?也許我是一個無知無識的嬰兒在荒漠里孤單地迷路?也許我是站在永恒之界和絕對之境的入口,正在接受上帝的召見和盤問?……
我突然明白了,所謂城市,無非是逃避上帝的地方,是沒有上帝召見和盤問的地方。
山谷里有一聲長叫,大概是一只鳥被月光驚飛了。
(北京青年報2006-6-10)
江南凝蝶翅
來源:會員投稿 作者:億萬斯年 時間:2008-07-01 點擊:
又是一江春水。
惹惱了一船的行人。
艄公前頭,佳人獨立。
《夢里水鄉》,繡指拈來,笛撫清天。
魚躍綠水,徹清滑鰭,那可人的魚眼更是瑪瑙地楚楚動人。
三五齊頭,滿鰓的甜水跳弄了魚尾。
驚起了伊人一抿酒窩的羞澀,撫手而上,只露那水汪的眼睛,睫毛蕩漾,魚止鶯靜。
笛聲初起,魚兒小慌,把頭藏在了那蓮葉下,也是一臉的羞意啊!
雌鶯已經跳躍在那音符上,搔首的雄鶯憨笑連連。
震動了枝條,震動了那草香里的小青蟲。
花落下片片嬌乳,露水打濕了那蜻蜓,輕輕一點水,碧波打開了魚兒的夢幻。
一個旋渦又俏立草尖,御風擺弄,微翹紅尾,凝眸女子。
蘭草青幽,探在水邊的草根洗白了雙腳,踮起腳尖,欲吻那幽香的荷苞。
碧玉竿頭,濯青蓮的篷頭已是笑彎了纖腰,風一過,都是荷葉都顫了鬢角。
滿眼深情的看著那奏笛的江南玉人。
衣袂飄飄,淡紅的羅衾掩蓋著冰清玉肌,倒影在那綠水上,圈圈波棱蕩暈了癡呆的人們,糊開了別樣的江南。
天空已經被一顆巨大的藍明珠照亮,湛藍的色彩,諧和著佳人臉上的一抹嫣紅,閉月羞花傾國傾城亦是不足為論。
木屐輕啟,佳人欲蹲,笛聲已逝。
玉指凝白喏伸,一手輕挽袖裳,握住了一綹的江水。
魚也活潑起來,跳躍出江面,閃著的波鱗影著那佳人搔首的恬媚。
欲親芳澤的蝴蝶舞滿了佳人的周圍,連著那飄起的絲帶,剎那芳華,如夢如醉。
這是哪家的閨女,這是哪地的江水?竟是憑這笛聲的一網,就網住了這獨特的山水一色。
蝶如棄女,在那顫異的蟬翼上,凝結起一幅幅畫卷,連綿到那落陽的紫霞處,悄悄私藏。
佳人亦開始輕舞,鶯聲做伴,蝶翅斑駁,舞花了人的眼睛!
舞美了這一番碧水藍天!
美醉了這一江南好夢!
淡淡梔子香
來源:會員投稿 作者:伊人 時間:2008-07-02 點擊:
綠樹濃蔭的初夏,繁花早已落盡。
春花是爛漫的,讓人感覺溫婉、清麗,也有女子所喜歡的淡淡的哀愁,隱隱的落寞。
那時花開,開了總會謝。
待枝頭殘香褪盡,花魂隕落,心情該是怎樣地隨花凋謝?
初夏時節,隨處都是鮮明的綠色。
而榴花在枝頭綻放火樣的容顏,熱烈、濃郁、瘋狂,仿佛在向世人昭示一份堅貞不渝的愛情。
而梔子,更像純潔的友情。
比之于榴花,梔子顯得淡雅而從容。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梔子也同樣適合,經一番雨洗,梔子潔白的花瓣更顯嬌嫩,仿佛能沁出水來。
到了第二日,你就能聽到街頭的賣花聲了。
待賣花的婆婆走過,灑下一路清芳,滿街的人都醉了,就連街道也被染上了淡淡的詩意,成了江南古鎮的印象畫,淡淡地,勾起一份童年的回憶。
一捧花,只賣一元,置于案頭,卻是數日的清香。
昨夜,有朋友冒雨采了一捧梔子送來。
濕漉漉的梔子,比之梨花帶雨,少了一分嫵媚,卻多了幾分含蓄和清純。
感動之余,我把她插在一只白底的梅花瓷瓶上。
一捧花,令滿室生香。
綠色的花蕾,綠色的葉子,藏在純白的花間,是那樣的清雅,自然!也許,梔子的本意是綠色的,因她屬于夏天。
新生的花骨朵和葉子一個顏色,遠遠地,你分不出花和葉。
待花苞膨脹成欲放未放的模樣,如豆蔻年華的女子,皓腕凝脂,隱隱露出雪白的肌膚,低眸回首,不勝嬌羞。
即使是怒放的花朵,綠色也未能完全褪盡。
那一抹淺淺的綠,始終如水墨般,暈染在花瓣邊緣。
昨夜,枕在梔子淡淡的芳香里,有甜甜的美夢相伴。
清晨,在繽紛的世界里睜開雙眼,感覺心情特別舒暢。
在鄉下時,常見老婆子們把梔子夾于耳后,或簪于發辮,或插于衣襟。
那淡淡的花香能掩去幾分汗臭或體味,是很好的天然香水。
而我,喜歡梔子,只為她淡淡的女兒香,她從容的女兒態,她與世無爭的寂寞容顏。
拈花微笑,如走進了一個遙遠的年代,我成了古老的畫卷中,那簪花的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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