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楓樹
不管是寂寂春花開滿了廳堂,還是皚皚的白雪落滿了大靴,我總能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想起那株綠色的楓樹,在夏天的光和熱里,在夏天的雨和風里,它盡情的舒展著枝葉,吸取著甘霖,盡情的生長,散發出勃勃生機。
有時會有小鳥在上面鳴唱,有時會有清風吹過它的面龐,有時會有雨露點灑在它的身上……
有時,還有我們這些調皮的孩子,爬上了他的肩膀。
那是一棵種植在校園里的楓樹,在夏天,它綠意盎然。
沒有人知道它在想什么,沒有人知道它想干什么,它只是佇立在風里,遙望我們在樹下唱歌。
校園的天空總是寧靜的,湛藍如洗,瓦藍瓦藍的天空就如一塊碩大的玻璃,當天空有一只鳥兒飛過,或是有一片白云飄過,那棵楓樹啊,該是怎樣的歡欣啊!
它昂著頭,任身上的枝葉在風中唱著一曲不倦的歡歌,它昂著頭,看著頭上來來往往的云朵,和飛來飛去的鳥群——鳥兒是人間的天使,是樹的伙伴,在樹最為寂寞的時候,鳥兒會落在樹的身上,對它耳語,告訴它發生在天邊的故事,和云朵與太陽的秘密。
校內往往是書聲瑯瑯,孩子們的讀書聲經久不息地回蕩在校內,我想那棵樹聽多了我們的讀書聲,也應該胸有點墨了。
如果這棵樹有靈魂的話,它該會用它學過的詞匯,來組成一首現代的小詩。
要來的終究會來,比如那一場對楓樹來說無疑是生死玄關的事件,我家要拉一條用細鐵絲裹著的電線,并且恰好經過那棵楓樹,鐵絲裹著的電線就這樣緊緊地勒進了它的身體,可是它還活著。
那根電線,被機車拉得筆直,經過那棵樹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勒進了它的身體,然后在機車的拖動下,劃破了它的表皮,它的血肉,勒進了它的身體。
在教室里上課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為它擔心,我擔心它會斷掉,并結束一生的輝煌,可是,你知道,它沒死。
下了課,我就趕忙跑去看它,我看到那粗粗的電線深深地勒進了它的身體,我似乎聽見了它疼痛的呻吟。
那個勒口,就在它的樹冠的下面,緊挨著樹冠,那條鐵線,已經勒進了它的身體,如果它有血液,應該會淌出濃稠的鮮血!
我為它心疼,只是,我沒說,事隔多年,我再次翻開記憶的相冊,它那綠意盎然的形象依舊歷歷在目,如在昨日,我看著相冊中一個個模糊的身影,只有它,是那么清晰。
中學畢業后,我終于來到了大城市,看到了與山村不同的景色,我呼吸著充滿銅臭味的空氣,在車水馬龍卻又似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行走,這一切的不和諧,都會使我想起那棵楓樹,那棵被電線勒進了身體的楓樹。
我想它,可是我的楓樹啊,你在遙遠的彼方,會不會想我呢?我惦記著你,就像惦記著家鄉的母親,可是我的楓樹啊,你可曾在艷陽高照的日子,把我輕輕地想起呢?
我疑心有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在呼喚我,呼喚我回到那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因為我的根在那兒。
那兒有我的楓樹,我的鄉親父老。
可是,我能回去嗎?我只能在城里,為了生存,為了微薄的俸祿,玩命的干活。
我忙的像一個陀螺,我也只能像一個陀螺,否則我就沒有立身之地。
那是一棵無花的樹,它在風里看著我,看著我,看我如何逆流而上,尋找人生的意義。
我在成家之后,回到了那個小山村,我看到了久違的熟悉的面龐,可是我最著急看到的是那個楓樹,那棵被電線勒進身體的楓樹,我在山村的小山坡上將它展望,我看到了一顆頂著一片綠蔭的樹,它活得那么瀟灑,那么自在。
那是一棵山里的樹,那是一棵在我的心里扎了根的樹,它在呼喚我,呼喚我,我會回來的,我會回來的,我的楓樹……
一剪月光
或許,記憶里的許多事都會隨著時光的推移而漸漸老去,就像老卻在風中的一剪寒梅。
它們開在寒風里,卻不曾像我們懦弱的人類一樣瑟瑟發抖過,它們只是在風中昂起頭,笑對風雪。
每每看到風中的一剪寒梅,我就會想起我并不燦爛的童年,我記得童年的色調是灰色的,可是爸爸媽媽教我要昂起頭,笑對人生,于是那些不曾燦爛過的童年記憶,都被染上了濃濃的華麗的色調。
我最難以忘懷的,是關于窗子的那一剪月光。
我不知道最終還有什么能留在記憶里,并且在記憶深處熠熠生輝,我不知道,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關于爸爸媽媽的記憶,是永遠不會老去的。
風老鶯雛,雨肥梅子,清風吹蕩著我灰色的童年,所有的記憶都被打了包的封存的歲月的最深處,我只記得媽媽的笑臉,那樣和善。
我記得媽媽帶我們下地做農活,那時媽媽是穿著一身粗布衣服,她最為奢侈的一件衣物,就是呢絨料子的上衣,紫色,黑花,我依偎在媽媽身邊時,就能感受到媽媽的體溫。
我還記得幼小的弟弟蹣跚學步的情急,爸爸教他走路,他每走一步,爸爸都喜笑顏開,我不知道做爸爸是怎樣的心情,我想我學步時,爸爸也是如此微笑吧。
弟弟的每一步,都似乎踩在爸爸的心上。
當弟弟終于學會了走路,我不知爸爸媽媽是怎樣的開心呢。
在農村,黃梅時節的雨能淋濕一個夏季。
黃梅時節,細雨紛紛,在無邊的黑夜里,我注視著媽媽的眼睛。
媽媽的眼睛總是如星空一般明亮,如月光一般皎潔。
黃梅時節的雨,夾雜著涼爽的風,襲進了我們的小屋,我在門口,注視著門外無邊的黑暗,我想我當時的眼神里應該有孩童應有的寂然,那是不識愁滋味的一雙眼睛,那是未諳世事,不識人世間的艱辛的一雙眼睛。
與母親的眼神截然不同的是,我的眼睛里總有一股莫名的憂傷。
我總以為我來世間是來還債來了,我前生欠母親的債,今生用一世的情來回報;我前生欠父親的債,用一世的孝行來回報。
可是上蒼,我怎能回報呢?我分明又欠下他們的債了!
那似乎又是來生的債,需用來生的一世情來回報。
我的眼睛里,總有一種淡淡的憂傷,而母親,總是勝券在握。
在我在門口彷徨時,她只是對我說,安,關緊門!僅此而已。
然而僅是這一句話,卻讓我一生都無以為報了!母親呵,若有一日,我真的長大成人——我不知我何時才能長大,何時才能在母親的眼睛海之外游走,我若真的長大了,我想我要怎樣回饋母親?我希望那時,我的眼睛里,也能含著母親的笑意,有母親微笑的影子。
父親的笑,總是玩世不恭的,我以為,父親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會計較一些瑣事,在農村,當第一臺相機出現的時候,幾乎每一家都照了相。
照片里,爸爸的笑容依舊是飄渺如煙,時隔數年,我依舊能感覺到爸爸在鏡頭前難以抑制的歡愉,我看到爸爸的腋下,左邊是我,右邊是哥哥弟弟,他們都在微笑。
那天,黃梅雨下得格外的大,媽媽關窗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媽媽倔強的眼神。
第二天,雨住風收,小鳥鳴唱,有一只黃色的鳥兒,大概是黃鸝吧,飛過了我們院子的上空,我知道,它應該是看到了媽媽的眼睛,那是一雙不被世人所理解的眼睛,那是一雙看著孩子時才流露出最動人的溫暖的眼睛。
我一世都不會忘記的。
當天,月兒格外的圓,我關了門之后,就上床睡覺了,我睜著眼睛,看著燈光里的媽媽,心里的溫暖無以復加,我不知什么是最美的溫暖,我只知道母親的愛是一世都難以償還的。
為此,我常常在心底深深地懺悔,為母親的愛深深地懺悔。
然后我看見,黃梅雨之后的月亮,在媽媽的眼睛里,一閃而過,就像被剪斷的一抹影子。
在窗戶的玻璃上,它也一閃而過,就如被剪斷的一抹寒光。
那夜的燭光
今夜,明月東升,照亮了大地,給大地帶來了光明。
彼時,無月,只有紅色的燭光,照亮了我幼年的心。
那時,我還不知世上有一個詞叫做“燭影搖紅”,我只知道,那天紅色的燭光,映紅了媽媽的臉,映紅了我年少的心。
我怎能統計出世上有過多少贊美母親的詩篇,我只知道母親在我幼小的心靈里,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那夜的燭光,在停電的晚上,不停地跳動,抖動的火苗,述說著一個平凡的故事。
我知道每一個平凡的故事背后,必定蘊藏著不平凡的人生,正如平靜的水面,下面往往是洶涌的暗流。
靜水流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我看著媽媽的眼睛,像夏夜的繁星,熠熠閃光。
最亮的那顆星,應該就是媽媽的眼睛吧。
那夜,紅色的燭光,在我單調的生活中,烙下了一個不滅的痕跡。
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會在你心上留下痕跡,“水流猶有跡,風過了無痕。”此言得之。
人們常說讓往事隨風,不是沒有道理的,人的心畢竟是脆弱的,是不堪重負的,我記得古文里記有一種叫做蝜蝂的小蟲,它背著一生一路上遇到的所有東西,并往高處爬,只是東太多,所以爬得太慢,最后竟然摔死了。
可是飛蛾就不同。
有人希望透過水蛾的翅膀發現生活的奧秘,我卻不能發現。
我只是看著那夜在燭光。
那夜的燭光,透過一層薄薄的紅紙盈滿了一個小屋,那個小屋,是我和媽媽的住所,另外還有我的兩個兄弟,他們都已沉沉睡去,并在做著好夢。
我仿佛看到他們在夢中的微笑。
有一只飛蛾,從窗外飛了進來,徑自飛向那盞紅色的燭光,若不是有紙罩擋著,它怕是就會一命嗚呼了。
我為它幸嘆。
媽媽驅趕著那只飛蛾,讓它飛出窗外,然后繼續做自己未完的工作。
今夜的月光,照亮了今夜的黑暗,我知道,媽媽在天上看著我。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每一個子女永久的悔恨。
母親的笑容,如同今夜的月光,照亮了我灰蒙蒙的心。
十年后的今天,我隔著十年的光陰,如同隔著幾層磨砂的玻璃,來看那夜在燭光。
那夜的燭光,也隔著十年的光陰,如隔著幾層玻璃,暖暖地照到我的心里來。
我的臉,又一次被燭光映紅了,那是十年前的燭光,它在歲月的深處,搖曳著,搖曳著,不停地散發著迷人的光輝。
黃梅雨
黃梅時節的雨,淋濕了我的夏天。
我依偎在門邊,等待媽媽做完農活回家。
到了晚上,一燈如豆,我看著媽媽的昏黃的燈光里認真地縫補著的樣子,感到莫名的安全。
我記起了一個清潔工說過的話,那時有人問他,溫飽之后最想得到什么,他回答說:“安全。”是的,安全,雛雞在母雞的翼下,會得到安全感,一切的小生命在母親的卵翼之下,都會得到安全感。
只是等我們漸漸長大,得到了一些東西,比如青春、美麗,然而也會失去一些東西,比如安全感——那只有在母親的懷抱里才能得到的感覺。
黃梅時節的雨,淅淅瀝瀝地,綿綿不絕地,下著,下著,臨睡前,媽媽對我說:“安,關緊門。”于是我起床,到門邊,我看了一樣門外,無邊的黑,黑夜似乎是一個大蒸籠,把一切都包圍了進去。
我聽不到鳥鳴,聽不到雛雞的呢喃,只有雨聲,沙沙。
我伸手,便有雨點兒落到我的手里,我收回手,接著微弱的燭光,看到手心一點靜謐的濕潤。
那年,我大約七歲。
七歲的雨,黃梅雨,淅淅瀝瀝,淅淅瀝瀝,不停地下著,下著。
我看著門外無邊的黑暗,感到生命里頭一次涌進了一絲絲的無助。
“安,關緊門。”是媽媽的聲音,我聽到了,我又一次探出手,接了一些雨點,就收回手,也不再看,關上了門。
關上了門,一切就都被關在了門外,無邊的黑暗,七歲時的黃梅雨,還有那一絲絲的無助,一切的一切,都被關在了門外。
在屋里,是一顆昏黃的燭光,火焰在微弱地跳動,跳動。
我看見媽媽的臉,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地安詳。
是的,那是我七歲時的黃梅雨,七歲時的黃梅雨,淋濕了我年少的心。
雨中,一切都那么靜謐,我們的小屋,在雨里應該是一道別樣的風景,紙窗透著燈光,門的縫隙漏出幾絲燭火,在靜謐的夜里,顯得那樣安詳。
我依偎在媽媽身邊,她不知道我剛才有怎樣的彷徨,就像獨自一人彳亍在悠長的雨巷,沒有人作陪,我看著媽媽慈祥的面龐,年少不知愁為何物的我,在燭光里漸漸睡去,夢里,那點燭火一直在靜謐的雨夜里,茫然地跳啊,跳啊,那是一曲生命的禮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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