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眼睛(散文)
初夏,聽說父親的一只眼睛發炎看不清,我馬上回家把他接到縣城專家門診,很快好了又發作,幾次反復。
俗話說;“藥補不如食補,食補不如神補”。
我一提出老人就同意從此不喝白酒、不抽煙、不吃雞蛋了……。
一個吸煙、喝酒70多年的老人說戒就戒了,每天吃一個雞蛋改吃鴨蛋,眼睛果然慢慢好了。
父親8歲時,我祖父因病去世,祖母是個小腳女人,還有叔叔、姑姑,為了生計,他9歲幫人家牧牛,11歲跟人家牧鷺鷥鳥(也叫魚鷹),53歲時才棄漁務農。
經歷了解放、土改、互助組、初級社、高級社、人民公社。
跟定了**,認準了新社會。
由于沒有文化,他總是牢牢地收藏著一枚刻有白新發印的私章,分東分西,入股入社,經濟往來,也完全相信基層黨組織和朋友寫好條子,計好帳目,然后再蓋上父親的印就認帳。
過去的人也都比較樸實,父親的朋友都成了他的世交。
我兒時老家里孵化出10多只小鷺鷥崽,因為每只鷺鷥都有一個家人和合伙人公用的名字,那10多個名字怎么辦?父親個子不大然而心計不小,他巧借麻將牌名,一夜把8只公鷺鷥取名為“一條雀、二條雀、三條雀、……八條雀”,母鷺鷥叫“穆桂英、攀梨花、一丈青”,還有的叫“烏雞母、花雞母”,這些鷺鷥我兒時都牧過它們,其中最出色的是三條雀。
因為漁家合伙關系好的2—3年只分紅利不分鷺鷥,父親與人合伙是最“大器”的,舍得出力、舍得出錢,不記細帳,所以人緣好,并且幫助過幾戶死了鷺鷥的合伙人重振家業。
合伙人要分伙時,總是讓父親先挑一只最好的,然后再二一添作五分。
聽說“三條雀”成熟的時候,合伙人從不肯讓父親上船去牧鷺鷥,旨在不讓父親知道“三條雀”是最好的,怕被父親選去了。
可是父親從小得到前輩們的真傳和多年的實踐,不要說從十多只里面挑一,就是百里挑一也從來沒有走過“眼”,我相信父親的眼睛。
“河風吹了容易老,有錢難買轉少年”,父親的眼睛是吹多了野外的河風所造成的,故偶爾流淚。
值得慶幸的是父親一生游獵江湖,冬不避“三九”、夏不避“三伏”,披星戴月以船為屋,在鄱湖河叉里食宿,歷覽秋月春風,任憑蚊叮蟲咬也沒有沾上血吸蟲病,更沒有血壓病,還是耳聰腦靈,所以我特別祈禱,父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