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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永久的悔
王瑛 (有點名氣啦)
殘陽如血,沉入群山,那是母親牽掛的淚!
夢里,母親依然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灰布衫,拄著拐杖吃力地走過來,輕輕撫摩我的頭發,對我說:“不要緊的,不要緊的,媽不怪你。” 我一頭扎在她的懷里,母女淚水有如涓涓細流……十七年來,母親不止一次清晰地出現在我的夢里,我真希望永遠相依相偎,傾聽母親心臟的跳動,吮吸母愛的芳香,可睜開眼睛,夢若塵煙,只余下一枕悲涼。
一九八七年五月的一天,我在房間看書,母親進來說,瑛兒,別看書了。
我吃驚地問:“怎么?”“你從小身體就弱,我準備提前退休讓你接班,過幾天就該報到了。”
參加工作?怎么可能?我還不到十四歲啊。
我呆立在那兒,全身冰涼。
直到確定母親費盡周折改了我戶口的年齡、把自己的管理崗變成工人崗、托人開出慢性病診斷書、接班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時,我猶如一頭野獸發瘋地咆哮起來:為什么?為什么不征求我的意見?為什么替我選擇這樣的人生?
父母都是大學生,對我也曾寄予很大期望,但尋常百姓家,孩子有一份沒有風險的職業,平穩地度過一生,也就是福分了。
那時,讀書是我的最大樂趣,哪里懂得母親的一片苦心?我只感到夢想破滅了,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呢?我一邊哭,一邊喊:“這就是愛嗎?如果是,我寧愿沒人愛我,不要你們用愛糟踏我的自由!”我永遠不能忘記母親當時含著淚水吃驚的目光,她嘴唇顫抖著,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幾天工夫,母親的鬢發全白了。
而我視若未見,用沉默抗拒不可逆轉的命運。
母親仿佛變了一個人,經常默默地流淚,徹夜難眠。
那天,我感冒病倒了,半夜里迷迷糊糊感覺有人輕撫額頭,我知道是母親,就任性地轉過身去,留給她一個冰涼的后背。
睡夢中,耳邊隱約傳來嘆息聲,我知道憂心忡忡的母親又是一夜未眠。
但任性不懂事的我還是不肯原諒母親。
為了貼補家用,患有嚴重高血壓和心臟病的母親,在離家很遠的變壓器廠謀得了一份工作。
轉至八九年五月的一天,她和往常一樣急匆匆上班,剛進廠門就摔倒在地,可怕的中風擊垮了母親。
治療后,半身不遂的母親每次看見我,仍頑強地面帶微笑,她要讓最寵愛的女兒開心,她把身體的病痛和心里的酸楚都藏在了笑容背后。
所有這些,今天,都成為我心底最深的痛苦,成為我永遠無法彌補、終生追悔的深重罪孽。
秋天,母親能用雙拐支撐著走路了,無情的偏癱后遺癥,折磨著她每走一步都大汗淋漓。
在我參加崗前培訓的一個下午,教室外突然閃過一張悲愴而憂傷的面孔,竟是母親。
她迎著風,溫柔地呼喚我的名字,花白的頭發被風吹得遮住了臉。
在同學們的注視下,我覺得無地自容,一股無名火沖上頭,我極不情愿地走到母親面前沒好氣地說:“你怎么來了?難道讓我接班不夠,還要讓同學知道我有一個殘廢的媽嗎?”聽到這句話,母親驚呆了,嘴張得很大,卻說不出一個字。
過了好一會兒,母親緩緩從衣兜里掏出一個蘋果,用衣角擦了擦遞給我,抖著嘴唇說:“媽來看看你……”然后緩慢轉身,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看著她那顫抖的身體和蹣跚的步履,我想跑過去追上她,可是想起自己無望的人生,又一次讓自己狠下心來。
這是我一生中永遠無法解脫的愧疚和自責——我怎么會如此絕情又如此冷酷?毫不費力就把母親十六年里一口一口喂給我的溫情、道義和童心,完全徹底地摧毀殆盡,悔恨撕扯著我痛不欲生的靈魂……
一個月后,母親再次腦出血,僅僅三天,就永遠離開了我們。
我轟然意識到,母親腦病之所以快速復發,與我帶給她的絕情打擊關系重大,是我把母親推向了死亡邊緣。
在她最后的日子里,我真情地撲在她的懷里,一遍遍說對不起,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她已經聽不清我說話了,我買來再多她喜歡吃的東西也沒用了,她的嘴張不開了。
彌留之際,她好像恢復了意識,依舊像以前一樣對我微笑,摸我的頭發,口齒不清地叫我乳名。
我匍匐在她身邊,輕輕摩挲她閉上眼睛的臉,蒼白的慈祥的臉。
我握著她的手,給我以愛撫的手。
我將她的手貼在我的面頰上,任淚水流淌……
送走母親的那個夜里,父親才對我講,母親擔心我體弱,費盡周折讓我接班,而我的無情對抗,加重了母親的病情。
她內心充滿了矛盾痛苦,常常以淚洗面,但強大的母愛支撐著她,頑強地為女兒活著,朝思暮盼女兒的理解……我跪在母親的遺像前,淚水無法遏止地流下來。
是我,害死了母親!
人生是一次性的。
如果能把昨天和前天追回來,哪怕再經受一次痛苦的訣別也是幸福,但是過往不復,猶不可追。
母親用生命告訴我,塵世間,沒有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沒有比愛更珍貴的感情;人生——它不是無盡頭的抱怨,而是頂著苦難默默又堅忍的奮斗本身。
十七年過去了,我早已忘記命運的捉弄,用一顆感恩的心,微笑著面對生活,即便急流險灘也無所畏懼,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將得到母親永久的祝福。
二、雪
美麗的雪花飛舞起來了。
我已經有三年不曾見著它。
去年在福建,仿佛比現在更遲一點,也曾見過雪。
但那是遠處山頂的積雪,可不是飛舞的雪花。
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隨著雨點灑下來幾顆,沒有落到地面的時候。
它的顏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點,并不會飛舞。
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沒有痕跡,也未嘗跳躍,也未嘗發出唏噓的聲音,像江浙一帶下雪時的模樣。
這樣的雪,在四十年來第一次看見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誠然能感到特別的意味,談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卻總覺得索然。
"福建下過雪",我可沒有這樣想過。
我喜歡眼前飛舞著的上海的雪花。
它才是"雪白"的白色,也才是花一樣的美麗。
它好像比空氣還輕,并不從半空里落下來,而是被空氣從地面卷起來的。
然而它又像是活的生物,像夏天黃昏時候的成群的蚊蚋(ruì),像春天釀蜜時期的蜜蜂,它的忙碌的飛翔,或上或下,或快或慢,或粘著人身,或擁入窗隙,仿佛自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
它靜默無聲。
但在它飛舞的時候,我們似乎聽見了千百萬人馬的呼號和腳步聲,大海洶涌的波濤聲,森林的狂吼聲,有時又似乎聽見了兒女的竊竊私語聲,禮拜堂的平靜的晚禱聲,花園里的歡樂的鳥歌聲……它所帶來的是陰沉與嚴寒。
但在它的飛舞的姿態中,我們看見了慈善的母親,活潑的孩子,微笑的花兒,和暖的太陽,靜默的晚霞……它沒有氣息。
但當它撲到我們面上的時候,我們似乎聞到了曠野間鮮潔的空氣的氣息,山谷中幽雅的蘭花的氣息,花園里濃郁的玫瑰的氣息,清淡的茉莉花的氣息……在白天,它做出千百種婀娜的姿態;夜間,它發出銀色的光輝,照耀著我們行路的人,又在我們的玻璃窗上扎扎地繪就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和樹木,斜的,直的,彎的,倒的。
還有那河流,那天上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