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傳:《名人傳—貝多芬傳》——“親愛的貝多芬!多少人已贊頌過他藝術上的偉大,但他遠不止是音樂家中的第一人,而是近代藝術的最英勇的力。
對于一切受苦而奮斗的人,他是最大而最好的朋友。
當我們對著世界的劫難感到憂傷時,他會到我們身旁來,好似坐在一個穿著喪服的母親旁邊,一言不發,在琴上唱著他隱忍的悲歌,安慰那哭泣的人。
當我們對德與惡的庸俗斗爭到疲憊的辰光,到此意志與信仰的海洋中浸潤一下,將獲得無可言喻的裨益。
他分贈我們的是一股勇氣,一種奮斗的歡樂……”
《名人傳-貝多芬傳》——“……我多祝福你能常在我的身旁!你的貝多芬真是可憐已極。
得知道我的最高貴的一部分,我的聽覺,大大地衰退了。
當我們同在一起時,我已覺得許多病象,我瞞著,但從此越來越惡化……還會痊愈嗎?我當然如此希望,可是非常渺茫;這一類的病是無藥可治的。
我得過著凄涼的生活,避免我心愛的一切人物,尤其是在這個如此可憐、如此自私的世界上!……我不得不在傷心的隱忍中找棲身!固然我曾發愿要超臨這些禍害,但又如何可能?”
《名人傳—托爾斯泰傳》——“他的面貌有了固定的特征,永遠銘刻在人類的記憶之中。
寬廣的前額上兩道微彎的皺紋,白色的雙眉異常濃密,一部忠厚長者的胡須,使人想起第戎的摩西像。
蒼老的面龐變得平靜、溫和,留著病痛、憂傷和慈祥的痕跡。
從二十歲時的粗野豪放、塞瓦斯托波爾從軍時的呆板嚴肅,到現在的他改變有多大啊!但明亮的眼睛仍然銳利深沉,顯得坦白直率、胸無城府卻又明察秋毫。”
《名人傳—米開朗基羅傳》——
一切使他不安;他的家庭也嘲笑這永遠的不安。
他如自己所說的一般,在“一種悲哀的或竟是癲狂的狀態”中過生活。
痛苦久了,他竟嗜好有痛苦,他在其中覓得一種悲苦的樂趣:
“愈使我受苦的我愈歡喜。”
對于他,一切都成為痛苦的題目,甚至愛,甚至善。
“我的歡樂是悲哀。”
沒有一個人比他更不接近歡樂而更傾向于痛苦的了。
他在無垠的宇宙中所見到的所感到的只有它。
世界上全部的悲觀主義都包含在這絕望的呼聲,這極端偏狂的語句中。
“千萬的歡樂不值一單獨的苦惱!……”
“他的猛烈的力量把他和人群幾乎完全隔離了。”
他是孤獨的。
他恨人;他亦被人恨。
他愛人;他不被人愛。
人們對他又是欽佩,又是畏懼。
晚年,他令人發生一種宗教般的尊敬。
他威臨著他的時代。
那時,他稍微鎮靜了些。
他從高處看人,人們從低處看他。
他從沒有休息,也從沒有最微賤的生靈所能享受的溫柔——即在一生能有一分鐘的時間在別人的愛撫中睡眠。
婦人的愛情于他是無緣的。
在這荒漠的天空,只有科倫娜冷靜而純潔的友誼,如明星一般照耀了一剎那。
周圍盡是黑夜,他的思想如流星一般在黑暗中劇烈旋轉,他的意念與幻夢在其中回蕩。
貝多芬的憂郁是人類的過失;他天性是快樂的,他希望快樂。
米開朗基羅卻是內心憂郁,這憂郁令人害怕,一切的人本能地逃避他。
他在周圍造成一片空虛。
這還算不得什么。
最壞的并非是成為孤獨,卻是對自己亦孤獨了,和自己也不能生活,不能為自己的主宰,而且否認自己,與自己斗爭,毀壞自己。
他的心魂永遠在欺妄他的天才。
人們時常說起他有一種“反對自己的”宿命,使他不能實現他任何偉大的計劃。
這宿命便是他自己。
他的不幸的關鍵足以解釋他一生的悲劇。
而為人們所最少看到或也不去看的關鍵,只是缺乏意志和稟性懦怯。
《名人傳-自序》
??“這是一支受傷而窒息的心靈,從信仰和愛情深處詠唱出來的歌聲。” ?
二十五年前,當我寫這本小小的《貝多芬傳》時,我不曾想要完成什么音樂的著作。
那是一九○二年,我正經歷著一個騷亂不寧的時期,充滿著兼有毀滅與更新作用的雷雨。
我逃出了巴黎,來到我童年的伴侶、曾經在人生的戰場上屢次撐持我的貝多芬那邊,尋覓十天的休息。
??我來到波昂,貝多芬的故里。
??我重新找到了貝多芬的影子和貝多芬的老朋友們,也就是說在我到科布楞茲訪問的韋該勒的孫子們身上,重又見到了當年的韋該勒夫婦。
??在曼恩茲,我又聽到貝多芬的交響樂大演奏會,是淮恩加納指揮的。
然后,我又和他單獨相對,傾吐著我的衷曲。
??在多霧的萊茵河畔,在那潮濕而灰色的四月天,浸淫著貝多芬的苦難,貝多芬的勇氣,貝多芬的歡樂,貝多芬的悲哀。
我跪著,由貝多芬用強有力的手攙扶起來,給我的新生兒《約翰.克利斯朵夫》行了洗禮。
在他的祝福之下,我重又踏上巴黎的歸路,得到了鼓勵,和人生重新締了約,一路向神明唱著病愈者的感謝曲。
??那感謝曲便是這本小冊子。
先由《巴黎雜志》發表,后又被班琪拿去披露。
??我不曾想到這本書會流傳到朋友們的小范圍以外。
??可是,各有各的命運……
??恕我敘述這些枝節。
但今日若有人在這支頌歌里面尋求以嚴格的史學方法寫成的淵博著作,對于他們,我不得不有所答復。
??我自有我做史家的時間。
我在《亨特爾》和關于歌劇研究的幾部書內,已經對音樂學盡了相當的義務。
但《貝多芬傳》絕非為了學術而寫的,它是受傷而窒息的心靈的一支歌,在蘇生與振作之后,感謝救主的。
我知道,這救主已經被我改換面目,但一切從信仰和愛情出發的行為都是如此的。
而我的《貝多芬傳》便是這樣的行為。
??大家人手一篇的拿了去,使這冊小書走上它不曾希望的好運。
那時候,法國幾百萬的生靈,被壓迫的理想主義者的一代,焦灼地等待著一聲解放的訊號。
這訊號,他們在貝多芬的音樂中聽到了,他們便去向他呼吁。
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誰不記得那些四重奏音樂會,彷佛彌撒祭中唱「神之羔羊」時的教堂--誰不記得那些痛苦的臉,注視著祭獻禮,因它的啟示而受著光輝的燭照?生在今日的人們,已和生在昨日的人們,離得遠遠了。
(但生在今日人們,是否能和生在明日的人,離得更近?)
??在本世紀初期的這一代里,多少行列已被殲滅:戰爭開了一個窟窿,他們和他們優秀的兒子都失了蹤影。
我的小小的《貝多芬傳》保留著他們的形象--出自一個孤獨者的手筆,它不知不覺地竟和他們如此相似,而他們早已在其中認出自己。
這小冊子,由一個無名的人寫的,從一家無名的店鋪里出來,幾天之內,在大眾手里傳播開來,它已不再屬于我了。
??我把本書重讀了一遍,雖然殘缺,我也不擬有所更易。
因為它應當保存原來的性質,和偉大的一代神圣的形象。
在貝多芬百年祭的時候,我紀念那一代,同時頌揚它偉大的同伴,正直與真誠的大師,教我們如何生、如何死的大師。
羅曼羅蘭一九二七年三月
“表示感激的最好方式,是施予。”
唯有真實的苦難,才驅除羅曼蒂克的幻想;
??唯有看到克服苦難的壯烈的悲劇,才能幫助我們擔受殘酷的命運;
??唯有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才能挽救一個萎靡而自私的民族;
??——這是我十五年前,初次讀本書時所得的教訓。
??不經過戰斗的舍棄是虛偽的,不經過劫難磨煉的超脫是輕佻的;逃避現實的明哲是卑怯的,中庸、茍且、小智、小慧,是我們的致命傷
——這是我十五年來與日俱增的信念。
而這一切都由于貝多芬的啟示。
??我不敢把這樣的啟示自秘,所以十年前就迻譯了本書。
現在,陰霾遮蔽了整個天空,我們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精神支持,比任何時候更需要堅忍、奮斗、敢于向神明挑戰的大勇主義。
現在當初生的音樂界只知訓練手的技巧,而忘記了培養心靈的神圣工作的時候,這部《貝多芬傳》對讀者該有更深刻的意義。
??——由于這個動機我重譯了本書。
(這部書的初釋稿,成于一九三二年,在存稿堆下埋藏了有十幾年之久。
出版界堅持本書已有譯本,不愿接受,但已出版的譯本絕版已久,我始終未曾見到。
然而,我深深的感謝這件在當時使我失望的事故,使我現在能全部重譯,把少年時代幼稚的翻譯習作一筆勾銷。
)
??此外,我還有個人的理由。
??療治我青年時世紀病的是貝多芬,扶植我在人生中的戰斗意志的是貝多芬,在我靈智的成長中給我大影響的是貝多芬;多少次的顛撲曾由他攙扶,多少次的創傷曾由他撫慰--且不說引我進音樂王國的這件次要的恩澤。
除了把我所受的恩澤轉贈給比我年輕的一代之外,我不知還有甚么方法可以償還我對貝多芬,和對詳述他一生的偉大傳記家羅曼羅蘭所負的債務。
??表示感激的最好方式,是施予。
??為完成介紹的責任起見,我在譯文以外,附加了一篇分析貝多芬作品的文字。
我明白這是一件越的工作,但望這番力不從心的努力,能夠發生拋磚引玉的作用。
《名人傳—貝多芬傳》
他矮小臃腫,外表結實,生就運動家般的骨骼。
一張土紅色的寬大的臉,到晚年才皮膚變得病態而黃黃的,尤其是冬天,當他關在室內遠離田野的時候。
額角隆起,寬大無比。
烏黑的頭發,異乎尋常的濃密,好似梳子從未在上面光臨過,到處逆立,賽似“梅杜薩頭上的亂蛇”(梅杜薩,又譯“墨杜薩”,是希臘神話中的蛇發女妖。
編者注)。
眼中燃燒著一股奇異的威力,使所有見到他的人為之震懾;但大多數人不能分辨它們微妙的區別。
因為在褐色而悲壯的臉上,這雙眼睛射出一道獷野的光,所以大家總以為是黑的;其實卻是灰藍的。
平時又細小又深陷,興奮或憤怒的時光才大張起來,在眼眶中旋轉,那才奇妙地反映出它們真正的思想。
他往往用憂郁的目光向天凝視。
寬大的鼻子又短又方,竟是獅子的相貌。
一張細膩的嘴巴,但下唇常有比上唇前突的傾向。
牙床結實得厲害,似乎可以磕破核桃。
左邊的下巴有一個深陷的小窩,使他的臉顯得古怪地不對稱。
據莫舍勒斯說:“他的微笑是很美的,談話之間有一副往往可愛而令人高興的神氣。
但另一方面,他的笑卻是不愉快的,粗野的,難看的,并且為時很短”,——那是一個不慣于歡樂的人的笑。
他通常的表情是憂郁的,顯示出“一種無可療治的哀傷”。
一八二四年五月七日,在維也納舉行《D調彌散曲》和《第九交響曲》的第一次演奏會,獲得空前的成功。
情況之熱烈,幾乎含有暴動的性質。
當貝多芬出場時,受到群眾五次鼓掌的歡迎;在此講究禮節的國家,對皇族的出場,習慣也只用三次的鼓掌禮。
因此警察不得不出面干涉。
交響曲引起狂熱的騷動。
許多人哭起來。
貝多芬在終場以后感動得暈去;大家把他抬到申德勒家,他朦朦朧朧地和衣睡著,不飲不食,直到次日早上。
可是勝利是暫時的,對貝多芬毫無盈利。
音樂會不曾給他掙什么錢。
物質生活的窘迫依然如故。
他貧病交迫,孤獨無依,可是戰勝了:——戰勝了人類的平庸,戰勝了自己的命運,戰勝了他的痛苦。
《名人傳—米開朗琪羅傳》
在翡冷翠的國家美術館中,有一座為米開朗琪羅稱為《勝利者》的白石雕像。
這是一個裸露的青年,生成美麗的軀體,低低的額上垂覆著鬈曲的頭發。
昂昂地站著,他的膝蓋踞曲在一個胡髭滿面的囚人背上,囚人蜷伏著,頭伸向前面,如一匹牛。
可是勝利者并不注視他。
即在他的拳頭將要擊下去的一剎那,他停住了,滿是沉郁之感的嘴巴和猶豫的目光轉向別處去了。
手臂折轉去向著肩頭:身子往后仰著;他不再要勝利,勝利使他厭惡。
他已征服了,但亦被征服了。
他是孤獨的。
——他恨人;他亦被人恨。
他愛人;他不被人愛。
人們對他又是欽佩,又是畏懼。
晚年,他令人發生一種宗教般的尊敬。
他威臨著他的時代。
那時,他稍微鎮靜了些。
他從高處看人,人們從低處看他。
他從沒有休息,也從沒有最微賤的生靈所享受的溫柔——即在一生能有一分鐘的時間在別人的愛撫中睡眠。
婦人的愛情于他是無緣的。
在這荒漠的天空,只有維多利亞•科隆娜的冷靜而純潔的友誼,如明星一般照耀了一剎那。
周圍盡是黑夜,他的思想如流星一般在黑暗中劇烈旋轉,他的意念與幻夢在其中回蕩。
貝多芬卻從沒有這種情境。
因為這黑夜即在米開朗琪羅自己的心中。
貝多芬的憂郁是人類的過失;他天性是快樂的,他希望快樂。
米開朗琪羅卻是內心憂郁,這憂郁令人害怕,一切的人本能地逃避他。
他在周圍造成一片空虛。
《名人傳—托爾斯泰傳》
“那時我還沒有五十歲,”他說,“我愛,我亦被愛,我有好的孩子,大的土地,光榮,健康,體質的與精神的力強;我能如一個農人一般刈草;我連續工作十小時不覺疲倦。
突然,我的生命停止了。
我能呼吸,吃,喝,睡眠。
但這并非生活。
我已沒有愿欲了。
我知道我無所愿欲。
我連認識真理都不希望了。
所謂真理是:人生是不合理的。
我那時到了深淵前面,我顯然看到在我之前除了死以外什么也沒有。
我,身體強健而幸福的人,我感到再不能生活下去。
一種無可抑制的力驅使我要擺脫生命。
……我不說我那時要自殺。
要把我推到生命以外去的力量比我更強;這是和我以前對于生命的憧憬有些相似,不過是相反的罷了。
我不得不和我自己施用策略,使我不至讓步得太快。
我這幸福的人,竟要把繩子藏起以防止我在室內的幾個衣櫥之間自縊。
我也不復挾著槍去打獵了,恐怕會使我起意。
我覺得我的生命好似什么人和我戲弄的一場惡作劇。
四十年的工作,痛苦,進步,使我看到的卻是一無所有!什么都沒有。
將來,我只留下一副腐蝕的骸骨與無數的蟲蛆……只在沉醉于人生的時候一個人才能生活;但醉意一經消滅,便只看見一切是欺詐,虛妄的欺詐……家庭與藝術已不能使我滿足。
家庭,這是些和我一樣的可憐蟲。
藝術是人生的一面鏡子。
當人生變得無意義時,鏡子的游戲也不會令人覺得好玩了。
最壞的,是我還不能退忍。
我仿佛是一個迷失在森林中人,極端憤恨著,因為是迷失了,到處亂跑不能自止,雖然他明白多跑一分鐘,便更加迷失得厲害……”
《名人傳—我們應當做什么?》——(一八八四—八六)便是這第二次錯亂病的表白,這一次的病比第一次的更為悲劇化,故它的后果亦更重大。
在人類的苦海中,實在的,并非一般有閑的人在煩惱中造作出來的苦海中,托爾斯泰個人的宗教苦悶究竟算得什么呢?要不看見這種慘狀是不可能的。
看到之后而不設法以任何代價去消除它亦是不可能的。
——可是,啊!消除它是可能的么?
《名人傳—托爾斯泰傳》——俄羅斯的偉大的心魂,百年前在大地上發著光焰的,對于我的一代,曾經是照耀我們青春時代的最精純的光彩.在十九世紀終了時陰霾重重的黃昏,它是一顆撫慰人間的巨星,它的目光足以吸引并慰撫我們青年的心魂.在法蘭西,多少人認為托爾斯泰不止是一個受人愛戴的藝術家,而是一個朋友,最好的朋友,在全部歐羅巴藝術中惟一的真正的友人.既然我亦是其中的一員,我愿對于這神圣的回憶,表示我的感激與敬愛.
這一切卑微的心靈對于托爾斯泰的長成上的影響當然是昭然若揭的事.暮年的托爾斯泰似乎已在這些靈魂上萌蘗,試練了.他們的祈禱與愛,在兒童的精神上散播了信仰的種子,到老年時便看到這種子的收獲.
——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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