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嘉佑六年(1061年),時年二十六歲的蘇軾通過制科御試,以大理寺評事赴鳳翔府簽書判官,這位笑傲官場的千古英雄便是從鳳翔這片黃土地,邁開了出仕的第一步。
鳳翔,古稱雍州,因傳說“鳳凰鳴于岐、翔于雍”而得名。
在鳳翔任上,蘇軾除了“簽署一局,兼掌五曹文書”外,還負責著“編木筏竹,東下河渭”供應皇家用木以及集運糧米、芻秣供給西部邊防兩大要務,當時,此二要務均由服衙前役的百姓來義務完成,政府“雖有優輕酬獎之名,其實不及所費百分之一。”在運送途中,官物如有丟失,服役的百姓還要負責賠償,許多人因此破產,而無力賠償者則被投入牢獄,走投無路之下便有人選擇遠走他鄉,甚至淪為盜賊。
上任伊始,蘇軾就注意到了木筏水運帶給了百姓的沉重負擔和災難,他遍問老校,了解到木伐之害本不至此,若在黃河渭河未漲水時,放筏操運,以時進止,就可無重費,造成現在這些危害的原因則在于官府令不以時錯誤安排,在黃河渭河漲水期下令運木。
于是蘇軾便對衙規進行了修訂,使衙前可自擇水工,按時令編木筏竹,從此“衙前之害減半”。
改革衙前役可以說是蘇軾步入仕途后,為民所做的第一件大事,也是使他在當地留下千古美名的一大政績。
在鳳翔,蘇軾不僅留下了卓著的政績,還疏浚了造福后代的東湖。
當地人都說:“蘇軾為鳳翔辦過許多好事,但大多都是老祖宗受益,唯有這東湖的一池秀水,滋養了鳳翔近千年的文脈,為地方涵養出眾多飽學宿儒之士,也成就了眾多傳唱千古的精彩文章。
擴建東湖,可以說是蘇軾為鳳翔做過的意義最為深遠的一件好事。”
另外,關注民生,憂民所憂,喜民所喜,也是蘇軾最讓鳳翔人感動的地方。
原址鳳翔府,后被遷至東湖的喜雨亭,乃蘇軾所修。
“喜雨”二字的由來,便是一段蘇軾親民愛農的佳話,宋仁宋嘉佑七年春,鳳翔久旱不雨,蘇軾與太守往太白山求雨,祭禱靈驗,天降甘霖,解除大旱。
正好,蘇軾的亭子也剛建成,于是便欣然以“喜雨”命名,并寫下著名的《喜雨亭記》。
和喜雨亭一樣,凌虛臺原址也在鳳翔府內,為太守陳希亮所建。
可以說,陳希亮是蘇軾人生中第一位政治導師,陳太守是軍人出身,習慣了嚴格的紀律,故要求下屬也很嚴。
鳳翔的文武官吏都低頭服從,可年輕好勝的蘇軾就不愿屈從,故爾常常針鋒相對了!蘇軾最氣恨陳太守的地方有三處:一是陳太守年齡大,常把他視為不太懂事的"毛頭小伙";二是陳太守不接見他;三是陳太守常刪改他起草的公文。
可蘇軾也只有生氣而己,因為他必竟是下級,沒辦法。
不久報復的機會來了!陳太守在官邸中修了座高臺,閑時就到上面觀賞風景。
也不知為什么,陳太守叫蘇軾寫一篇要刻石留記下來的文章。
蘇軾當然不錯過這個機會,既可顯露自己的才華,又可在文中影射嘲弄下陳太守。
蘇軾寫的這篇<<凌虛臺記>>留傳至今,因太長,故摘錄部分原文供愛好文史的網友品味:"......而太守之居,未嘗知有山焉......太守陳公杖屨逍遙于其下,見山之出于林木之上者,累累如人之旅行于墻外,而見其髻也,曰是必有異......然而數世之后,欲其求仿佛,而破瓦頹垣無復存者。
既己化為禾黍荊棘,丘墟隴田矣,而況于此臺歟?夫臺猶不足恃以長久,而況人事之得喪,忽往而忽來者歟?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則過矣。
蓋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臺之存亡也。
"在這篇文中,蘇軾大寫了今后高臺垮塌后的情景,又暗諷陳老頭子從來不了解城外山丘的景色等。
陳太守讀過《凌虛臺記》后,不易一字,命人將其刻石鑲嵌于臺南。
直到后來,兩人分手后,蘇軾才明白了陳希亮的苦心,隨即寫了一篇《凌虛臺詩》,以此表達自己的懊悔之意和對陳希亮豁達氣度的褒揚之意,從而化解了兩人之間的恩怨。
18年后他又在《陳公弼傳》中寫道:“軾官于鳳翔,實從公二年。
方是時,年少氣盛,愚不更事,屢與公爭議,至形于顏色,已而悔之。”后人便將《凌虛臺詩》加刻于凌虛臺之北,一記一詩,南北呼應,為這二人的故事做了一個最好的注解。
實際上陳太守心地不壞,蘇軾后來也慢慢了解了,所以也努力解除前嫌。
后來分手后,蘇軾更回味出陳太守為人之正直,彼此也有了極高的敬意。
蘇軾對古人"諂媚死者"的墓志銘很反感,故不輕意給別人寫墓志銘,哪怕是王爺求他也不行。
他一生只寫過七篇墓志銘,而每一篇都有充分與特殊的理由。
幾年后他卻為陳太守寫了墓志銘,而且除了司馬光的墓志銘,這是最長的一篇了!可見蘇軾是不記"仇"的人,后來還與陳太守的兒子陳造成了終生好友。
鳳翔三年,改革衙前之役、查決囚犯、賑濟災害、修筑東湖、為發展鳳翔酒業呼吁奔走,這些都是蘇軾為鳳翔人民做的實事好事。
可以說,鳳翔是蘇軾政治生涯的起點,讓胸懷“致君堯舜”理想的書生完成了從紙上談兵到實戰演練的蛻變,仕途的歷練讓蘇軾的政治主張開始走向成熟。
如今,在東湖蘇公祠前院的影壁上還刻有蘇軾的政論名篇《思治論》。
在《思治論》中,蘇軾對時政進行了分析,認為當時的政弊在于治理國家沒有計劃,政策更迭,有始無終,然后從多方闡述了其治國要先定計劃而后從事的主張。
在鳳翔,蘇軾還留下許多借古諷今,反對暴政的詩歌,如《石鼓歌》、《李氏園》、《和子由聞子瞻將如終南太平宮溪堂讀書中》等。
當政權利益與百姓疾苦發生矛盾時,蘇軾就敢寫詩為文為民直言力爭,這種剛直敢為的秉性一被激發便“不可收拾”,影響其一生。
他勤政愛民的作為和思想,為其在當地人心中奠定了蘇賢良的形象,他也因此成了后世在鳳翔為官者學習的楷模,當地蘇學專家盛贊,蘇軾親民愛民,關注民生,可謂是構建和諧社會的先行者。
鳳翔也是蘇軾文學創作的一個新起點,仕途為蘇軾的文學創作開拓了更為廣闊的視野,《鳳翔八觀》、《石鼓歌》、《太白山早行》《王維吳道子畫》等130余篇詩文和《喜雨亭記》、《凌虛臺記》等名篇佳作都成于鳳翔。
蘇軾為鳳翔留下了一筆厚重的文化遺產,他的文風和學風,也極大地影響和激勵了鳳翔一代代學子。
在鳳翔民間至今還能發現蘇軾遺留的影響,民間相傳,現在鳳翔端午吃棕子、搽雄黃、掛艾草的習俗,都是由蘇軾引入的。
因此,蘇軾雖已遠去近千年,但鳳翔人民卻從未忘記他,近年來,鳳翔的文化工作者一直致力于用文學和戲劇等表現形式呈現蘇軾在鳳翔的成就與業績,先后編輯創作出版了《蘇軾鳳翔研究論文集》、《蘇軾鳳翔詩文集》、《蘇軾鳳翔詩文賞析》以及小說《蘇軾在鳳翔》、劇本《蘇軾平冤》等,希望讓更多的鳳翔人了解蘇軾,用一顆感恩的心,銘記蘇軾為鳳翔所作出的巨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