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警察來了,來找彼得伯伯,但他已經不見了。
幾天后,彼得伯伯在我家后院中自殺了。
聽外祖母的客人講,彼得伯伯真正的姓名并不知道,他與一件案子有關。
他與同伙很早以前就搶劫教堂。
我聽了,仿佛覺得所有的人都變得短小,肥胖,可怕……
一個星期六的早晨,我的母親坐著馬車來到了外祖父家。
母親穿一件寬大的又暖和又柔和的紅衣服,一排黑色的大扣子從肩膀斜釘到下襟,我感到母親漂亮、年輕,比誰都好。
母親的到來改變了我野馬般的生活,母親開始教我“世俗體的”文字,又讓我學著背詩。
從此以后,我們倆彼此都煩惱起來。
詩行中的字我經常念錯,我心里知道怎么念,可一出口準走樣。
有時我是故意念錯的,其實我很喜歡排列一些無意義的詩行,或者把這些詩行另換一個說法,這或許就是在小時候表現出的創作欲望,可這老惹母親生氣。
在吊床上,我說給外祖母聽時,她有時哈哈大笑,但通常總是責備我。
我覺得日子不好過,不僅僅是因為母親教我的功課越來越多,越來越難懂;更主要是母親越來越愁眉不展,常常在花園的窗戶旁長久地默默無語地坐著,并且整個人也變得不修邊幅,也越來越愛生氣。
我還看見,外祖父正在準備一件使外祖母、母親害怕的事。
有一天晚上,外祖父和母親吵過之后,母親又去房客家了。
外祖父卻把外祖母狠狠的揍了一頓,幾根粗發針深深的扎進了她的頭皮,我鼓足勇氣給她拔出時,發針都被戳彎了。
外祖母央求我別告訴母親,我答應了,但內心卻充滿了對外祖父的仇恨。
我終于找到了一個適當的機會報仇。
頂樓的箱子里放著外祖父珍愛的十二張圣像,趁他不在意,我抓起幾張跑到樓下,拿出剪刀,爬到吊床上動手剪圣人的頭,我還未來得及剪第二張,外祖父來了,他準備狠狠揍我一頓時。
母親及時趕到,又從我口中得知外祖母被揍一事,外祖父因此感到很沒面子。
為了阻止母親與房客來往,外祖父把原來的房客攆走了。
重新布置了房間,外祖父要請客。
雅可甫舅舅也來了,還領來了一個獨眼禿頂的鐘表匠,我不喜歡他,因為他很丑并且古怪,可外祖父要把母親嫁給他。
在一個星期日的白天,鐘表匠來了,外祖父強迫母親去見他,母親堅決不同意,并把外衣和裙子脫掉以示反抗,外祖父只好妥協了,外祖母很客氣地把鐘表匠送走了。
母親的抗婚獲得了成功。
自從這事發生后,母親立時堅強起來,腰桿挺直了,成了家中的主人。
外祖父卻變得不為人注意,他幾乎不出門,老是坐在頂樓里讀一本神秘的書,他和母親說話比較溫和了,發火也比較少了。
外祖父的箱子里放著許多珍貴的衣服和各種寶石項鏈,外祖父把這些東西都送給了母親。
母親打扮的越來越漂亮了,她住在前屋的兩個房間里,經常有客人出出進進,最常來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彼得軍官,另一個是耶甫蓋尼,母親后來和他給了婚。
熱鬧的圣誕節過后,母親送我和米哈伊爾舅舅的兒子薩沙去上學。
一個月后,薩沙開始逃學,把書包細心地埋在雪里。
外祖父只得給我們雇了一個護送人。
但薩沙終于跑掉了,他想去做強盜,因為繼母、父親,外祖父都不疼他。
而我決定要做軍官。
我出天花了,被放在后面的頂樓上,在床上躺了三個多月。
我躺在那里聽見家里越來越喧鬧,好象有什么事要發生,外祖母經常來看我,卻不告訴我。
外祖母經常喝酒了,并且自動給我講起我父親的故事。
父親九歲時成了孤兒,二十歲時已成為一個上好的細木匠,和我母親偷偷相愛,私定終身。
有一次,外祖母和母親在花園里摘紅莓,父親越墻而過,來求婚。
外祖母知道外祖父會堅決反對這樁婚事的,但又可憐這對年青人,決定讓他們走,并約定一周后舉行婚禮,當外祖父得知這件事并設法阻攔時,這對新人已站在了教堂的走廊上了。
外祖父發誓從此不愿再見到父親、母親。
在我快要降生的時候,外祖父原諒了他們,父親母親搬來住在外祖父家。
父親是個活潑聰明的人,經常搞一些惡作劇。
兩個舅舅非常仇恨父親。
在一天晚上,他們把父親騙到一個冰窟里,差點要了父親的命。
第二年開春,父親、母親坐第一次通航的輪船走了。
夜里我睡不著的時候,臆造出一些悲慘的故事,父親總是獨自一人,手里拿著棍子向什么地方走去。
后面跟著一只長毛狗
母親難得來看我,來了也是匆匆忙忙,在她身上有我不知道的新的變化。
有一天傍晚,我睡著了,當醒來時,我覺得兩腿也蘇醒了。
我知道,我不久又可以走路了,這太好了。
母親與馬克辛莫夫結婚了。
然后,他們就去莫斯科,把我留在外祖父家。
我與外祖父在花園里忙來忙去,外祖父休息的時候就對我說:“要學著能夠獨立工作,不要聽別人擺布!要老老實實,穩穩當當地生活,可是要倔強的生活!誰的話都可以聽,可是你以為怎么好就怎么做……”。
秋天,外祖父把房子賣了,并和外祖母分了家。
不久,母親與后父回來了,說家里失火,燒得一無所有,外祖父悶了一會兒,忽然對后父大聲地說:“有風聲傳到我耳朵眼里,閣下,并沒鬧過什么火災,是你打牌輸光了……”。
我跟母親住在一起,開始變野了。
我每一次上街準被街上的孩子打得遍體傷痕。
--打架是我唯一喜愛的娛樂,成為癖好。
母親用皮帶抽我,但懲罰更激怒了我,下一次,我和小孩子打得更狂熱,--母親把我懲罰得也更利害。
在我的心中常常地爆發那種對一切都怨恨的帶炭氣味的青色火苗,那股沉重的不滿的感情,那種在這灰色的死氣沉沉的無聊氣氛中孤獨的感覺,死灰似的在心中冒煙。
后父對我很嚴厲,不理睬我母親,而且愈來愈常常和母親吵架。
母親生了一個小弟弟,叫薩沙,身體不好,在母親第二個孩子生后不久就突然死了。
我已經上學了,一切都令我反感,只是后來的一個主教讓我感到很親切,很快樂。
為了買童話書,我拿了家里的一盧布。
雖然我并不想隱瞞拿錢,但還是被母親打了一頓。
學校的學生說我是小偷,于是,我不想再到學校去了。
一次,父親打我母親。
他用腿踢她的胸口。
爭吵中,我知道父親不知到什么女人家去了。
我拿起一把刀子,向后父的腰全力刺去。
母親見了,驚叫一聲,把后父推開了,僅刺傷了他的一點皮肉。
他按著腰跑了。
后來,我對母親說,我殺死后父,也殺死自己。
我想,我會做到這一點的,不管怎樣,我會試著這樣做的。
直到現在我還看見那只下賤的長腿,在空中來回搖擺,用腳尖踢女人的胸口。
我又搬到外祖父那里。
外祖父和外祖母完全各過各的,樣樣都是分開的:今天是外祖母出錢買菜做午飯,明天就該外祖父買菜買面包,輪到他買的那天,午飯照例要壞些,外祖母買的全是好肉,而他總買些大腸、肝、肺、牛肚子。
茶葉和糖各人保存個人的,連敬圣像點的長明燈的油也是各買各的。
看著外祖父的這些鬼把戲,我又好笑又厭惡,而外祖母只覺得可笑。
我也開始掙錢。
每逢休息日,我就去撿牛骨頭、破布、碎紙、釘子。
我和幾個小伙伴一塊兒撿破爛,到木材廠偷劈柴和木板,在這個村里,偷竊已經形成一種風氣,不算是罪惡,而且對于半飽半饑的小市民差不多是唯一謀生的手段。
后父被解雇了,不知去向。
母親沉默而干瘦,小弟弟生病,身體弱得連大聲哭都不能。
母親越來越瘦。
她那細長的身子,活象一棵折光了枝子的樅樹。
她完全變成啞巴了。
有時,整整一天都是沉默地躺在角落里,漸漸地死去。
她正在死去——這我當然是感覺到的,也是知道的。
母親是在八月里一個星期五中午時分死的,后父剛回來,他在一個地方找到了事情,外祖母和小弟弟已搬到他那里。
當人們向母親的棺材撒干沙土的時候,外祖母象瞎子似的向亂墳堆走去,她碰到十字架上 ,磕破了臉……
埋了母親幾天后.外祖父對我說:“ 喂,聽我說,你不是一枚獎章,我脖子上不是掛你的地方,你到人問混飯吃去吧……”
于是我就到人間去了。
想著想著,我們現在的社會中,不還是有貧富之分、不平等的看待嗎?當我們走在街上,隨處可見一些衣衫襤褸的乞丐,楚楚可憐的小孩子和孤苦無依的老人。
這見證了現時社會官員的無能、貪污成矩的不良風氣。
試問社會怎能會有進步呢?怎能會繁榮昌盛呢?怎能會邁向新的旅程呢?從那個時候起,我心里就暗暗萌生了一個念頭:長大以后,要當一個萬人景仰的大英雄,把千千萬萬個像乞丐那樣可憐、無家可歸的窮人從惡霸的威脅和利用下,一個個地拯救出來……慢慢地,慢慢地,這顆種子不知何時從我心里緩緩地萌發了,而且那樣的堅固、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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