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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可忍受一次出自己外都感受到的痛楚，這總比魯莽行事，讓所有與你有關的人都受連累要好得多。
再說《圣經》也讓我們以德報怨。
可是既然你避免不了，那就只有忍受，這是在盡你的本分。
對命中注定的要忍耐的事，你說受不了，那就是軟弱和愚蠢。
最能克服仇恨的并不是暴力，最能一直創傷的也不是報復。
你們的仇敵要愛她，恨他們的要待她好，詛咒你們的要為他祝福，凌辱你們的要為他們禱告。
如果自尊和環境需要，我可以一個人生活。
我不必出賣靈魂去換取幸福。
我有著天生的內心。
我把全部的信賴交付給了他。
他把全部的信任奉獻給了我。
無論什么時候，它都堅強的足以去搜索，——詢問——探索出一條路，一沖出懷疑的云霧，找到確定的廣闊天空。
一種奇特的心情襲上我的心頭，悲哀代替了狂亂，由上代替了惱怒。
饑寒交迫的人得到食物，渴望得到了滿足，有權擁抱我所重視的人，親吻我所摯愛的人。
依賴我所認識的人，這難道是犧牲嗎？
那塊枯枝朽木又有什么權利要求一顆剛綻新芽的忍冬用蔥綠去掩蓋它的腐朽呢？
“我跟你說，我一定得離開！”我有些被惹火了，反駁說，“你以為我會留下來，成為一個在你眼里可有可無的人嗎？你以為我是一架機器————一架冷漠無感情的機器嗎？你以為我能受得了別人把我僅有的一片面包從我口里奪走，把僅有的一滴救命之水從我杯里潑掉嗎？你以為，因為我貧窮、卑微、不美、矮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你錯了，我也有和你一樣的靈魂，和你一樣的一顆心！如果上帝曾給了我一點兒美麗豐富財產，我也會讓你感到難以離開我，就像我現在難以離開你一樣。
我現在不是通過習俗、常規，甚至也不是通過凡人的血肉之軀跟你講話————而是用我的心靈在跟你的心靈對話，就如同我們離開了塵世，穿過墳墓，一同平等地站在上帝的面前，我們彼此平等————就如同我們的本質一樣。
” “就如同我們的本質一樣！”羅切斯特先生重復了一句，———“就這樣，”他又補充了一句，將我一把抱住，緊緊擁入懷中，將他的唇緊緊貼住我的唇，說：“就這樣，簡！”
“簡，冷靜些，別這樣拼命掙扎，像個絕望中的野鳥兒，在瘋狂地撕碎自己的羽毛似的。
” “我不是只鳥，也沒有關在籠中。
我是自由的，我有自己的獨立意志，下定決心走開。
” 我又努力一掙，終于自由了，掙脫了他的懷抱，昂然地站在他面前，“那么，你也運用你的獨立意志，來決定你的命運吧，”他說。
“我向你伸出我的手，奉獻出我的心和我的全部財產和分享權。”
一縷微風沿著月桂樹小徑輕拂而過，在七葉樹的枝葉間徘徊。
它又輕盈地掠過去，————掠過去，飛向渺茫的遠方，———最終飛逝了。
萬籟俱寂，只有夜鶯在林間婉轉低唱，我聽著這婉轉的歌聲，羅切斯特先生默默地坐著，溫柔而認真地看著我。
“到那時，你就認不出我來了，先生，我就不再是你的簡·愛，而是一只小丑打扮的猴子，————一只披著借來的羽毛的八哥了。
我不愿意披上貴婦的長袍，就像我不愿意看見你羅切斯特先生滿身戲裝打扮一樣，先生，雖然我深愛著你，可我不會夸你漂亮。
就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決不會違心的奉承你，你也不要來奉承我了。”
2
“凡是我游歷過的地方，也一定要讓你重新涉足，凡是我腳踏過的地方，也要讓你精靈的腳步在那里停駐。
十年前，我瘋狂地跑遍了幾乎整個歐洲，與我相伴的只有憎惡、痛恨和憤怒，如今我已痊愈，身心凈化，我要煥然一新地在一位真正天使的安慰的陪伴下，舊地重游。
” 他說這些時，我微笑地看著他。
“我可不是天使”，我說，“而且即使死了也不想做天使，我就是我自己，羅切斯特先生，你不要期盼，也不能強求我身上有什么神圣的天國里的東西，————因為你不可能找到它，就如同我也決不能夠在你身上發現它。
我根本就不會有那樣的奢望。
” “那你對我有何希望呢？” “在一個短時間里我也許會像現在這樣，————只是短短的時間，然后你的熱情就會消逝，接下來會喜怒無常。
不過等你對我完全習慣了，說不定你又會喜歡我的，——我是說，喜歡我，而不是愛我。
依我看，你的愛情僅能維持六個月，也許連六個月也不到，就會化為泡影。
我從男人們寫的書里曾讀到過，一個丈夫的熱情最長只能維持這個極限。
不過，話雖這么說，我希望作為一個朋友和伴侶，永遠也不要讓我的親愛的主人感到十分厭倦。
” “厭倦，再重新喜歡你！我想我倒真不會再重新喜歡你，而是叫你承認我不是喜歡你，而是愛你——真誠、熱情、忠貞不渝地愛你。
” “你不會變卦吧，先生？” “對那些只靠漂亮的外貌來取悅我的女人，當我發現她們既無靈魂又無良心，——發現她們暴露了平庸、淺陋，也許還有低能、粗俗、脾氣暴烈的苗頭時，我完全像個惡魔；可是對于清澈的眼睛，伶俐的口齒，對于那熱情如火的靈魂，溫柔又穩重，柔情又堅定地寧折不彎的性情，——我卻永遠溫柔，忠貞不渝。
” “我從未見過像你這么好的人。
簡，你讓我迷戀，你讓我為你傾倒——你看來溫柔馴服，我把那柔軟的絲線繞到我的手指上時，它引起我一陣快感，沿著胳臂，一直傳到我的內心深處。
于是，我受到了感染，——我被征服了；而這種感染使我覺得甜蜜無比，我所經歷的這種征服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我覺得比以前的任何勝利都迷人。”
3羅切斯特：“那么好吧，簡，發揮你的想象力吧——設想你不再是受過精心培養和教導的姑娘，而是從幼年時代起就是一個放縱任性的男孩。
想象你身處遙遠的異國，假設你在那里鑄成了大錯，不管其性質如何，出于什么動機，它的后果殃及你一生，玷污你的生活。
注意，我沒有說‘犯罪'，不是說流血或是其他犯罪行為，那樣的話肇事者會被繩之以法，我用的字是‘錯誤'。
你行為的惡果，到頭來使你絕對無法忍受。
你采取措施以求獲得解脫，非正常的措施，但既不是非法，也并非有罪。
而你仍然感到不幸，因為希望在生活的邊緣離你而去，你的太陽遇上日蝕，在正午就開始暗淡，你覺得不到日落不會有所改變，痛苦和卑賤的聯想，成了你記憶的唯一食品。
你到處游蕩，在放逐中尋求安逸，在亨樂中尋覓幸福一—我的意思是沉緬于無情的肉欲——它消蝕才智，摧殘情感。
在幾年的自愿放逐以后，你心力交瘁地回到了家里，結識了一位新知——何時結識，如何結識，都無關緊要。
在這位陌生人身上，你看到了很多出類拔率的品質，為它們你已經尋尋覓覓二十來年，卻終不可得。
這些品質新鮮健康，沒有污漬，沒有斑點，這種交往使人復活，催人新生。
你覺得好日子又回來了——志更高，情更真。
你渴望重新開始生活，以一種更配得上不朽的靈魂的方式度過余生。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你是不是有理由越過習俗的藩籬——那種既沒有得到你良心的認可，也不為你的識見所贊同的、純粹因襲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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