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天氣十分郁悶,溪面各處飛著紅蜻蜓。
天上已起了云,熱風把兩山竹篁吹得聲音極大,看樣子到晚上必落大雨。
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遠近有了小小差異。
黃昏那樣的溫柔,美麗和平靜。
但一個人若體念或追究這一切時,也就照樣的在這黃昏中會有點薄薄的凄涼。
于是,這日子成為痛苦的東西了。
白河下游到辰州與沅水匯流后,便略顯渾濁,有出山泉水的意思。
若溯流而上,則三丈五丈的深潭皆清澈見底。
深潭為白日所映照,河底小小白石子,有花紋的瑪瑙石子,全看得明明白白。
水中游魚來去,全如浮在空氣里。
兩岸多高山,山中多可以造紙的細竹,常年作深翠顏色,逼人眼目。
近水人家躲在桃杏花里,春天時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
月光如銀子,無處不可照及,山上篁竹在月光下皆成為黑色。
身邊草叢中蟲聲繁密如落雨。
間或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忽然會有一只草鶯“落落落落噓!”囀著它的喉嚨,不久之間,這小鳥兒又好象明白這是半夜,不應當那么吵鬧,便仍然閉著那小小眼兒安睡了。
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時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
夏天則曬晾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褲,可以作為人家所在的旗幟。
秋冬來時,房屋在懸崖上的,濱水的,無不朗然入目。
小溪流下去,繞山岨流,約三里便匯入茶峒的大河。
人若過溪越小山走去,則只一里路就到了茶峒城邊。
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遠近有了小小差異。
小溪寬約二十丈,河床為大片石頭作成。
靜靜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卻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魚來去皆可以計數。
小溪既為川湘來往孔道,水常有漲落,限于財力不能搭橋,就安排了一只方頭渡船。
秋天來溪水清個透亮,活活地流,許多小蝦子腳攀著一根草,在淺水里游蕩,有時又躬著個身子一彈,遠遠地彈去,好像很快樂。
天是漸漸夜了。
野豬山包圍在紫霧中如今日黃昏景致一樣。
天上剩一些起花的紅云,送太陽回地下,太陽告別了。
到這時打柴人都應歸家,看牛羊人應當送牛羊歸欄,一天已完了。
過著平靜日子的人,在生命上翻過一頁,也不必問第二頁上面所載的是些什么,他們這時應當從山上,或從水邊,或從田壩,回到家中吃飯時候了。
門前已成為一個水溝,一股水便從塔后嘩嘩的流來,從前面懸崖直墮而下。
并且各處都是那么一種臨時的水道。
屋旁菜園地已為山水沖亂了,菜秧皆掩在粗砂泥里了。
再走過前面去看看溪里,才知道溪中也漲了大水,已漫過了碼頭,水腳快到茶缸邊了。
下到碼頭去的那條路,正同一條小河一樣,嘩嘩的泄著黃泥水。
過渡的那一條橫溪牽定的纜繩,也被水淹沒了,泊在崖下的渡船,已不見了。
茶峒地方憑水依山筑城,近山的一面,城墻如一條長蛇,緣山爬去。
臨水一面則在城外河邊留出余地設碼頭,灣泊小小篷船。
船下行時運桐油青鹽,染色的棓子。
一切永遠那么靜寂,所有人民每個日子皆在這種不可形容的單純寂寞里過去。
一分安靜增加了人對于“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夢。
在這小城中生存的,各人自然也一定皆各在分定的一份子里,懷了對于人事愛憎必然的期待。
從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
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
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
雨落個不停,溪面一片煙。
這并不是人的罪過。
詩人們會在一件小事上寫出整本整部的詩,雕刻家在一塊石頭上雕得出骨血如生的人像,畫家一撇兒綠,一撇兒紅,一撇兒灰,畫得出一幅一幅帶有魔力的彩畫,誰不是為了惦著一個微笑的影子,或是一個皺眉的記號,方弄出那么些古怪成績?
《邊城》是沈從文小說的代表作,是我國文學史上一部優秀的抒發鄉土情懷的中篇小說。
它以20世紀30年代川湘交界的邊城小鎮茶峒為背景,以兼具抒情詩和小品文的優美筆觸,描繪了湘西地區特有的風土人情;借船家少女翠翠的愛情悲劇,凸顯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與心靈的澄澈純凈。
它以獨特的藝術魅力,生動的鄉土風情吸引了眾多海內外的讀者,也奠定了《邊城》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特殊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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