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精神
一、海明威個性中的孤獨因素
厄內斯特·海明威是美國現代文學史上一個杰出的藝術大師。
他成長在一個戰爭和暴力橫行的時代,使得他的思想呈現出復雜和矛盾的狀態。
海明威是一個酷愛打獵、釣魚的作家,他參加過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戰,身中237片彈片。
他的頭上縫過57針。
他曾在非洲兩度飛機失事,嚴重的腦震蕩使他的視力和健康每況愈下。
非同尋常的人生經歷,孕育出他那硬漢的性格。
這種時代和個人性格特征,自然而然地融入在他的作品中,在他的小說中,反復出現了拳擊、斗牛、狩獵、捕魚、戰爭等題材,這些都是力量的象征。
當然,還雜揉著酒、暴力、性、孤獨和死亡。
海明威一生筆耕不輟,他所塑造的一系列“硬漢形象”成為海明威文學風格的重要標志,與其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生交相輝映、難解難分,被后人所稱道。
創造了剛毅不屈、視死如歸的“硬漢”典型,但又往往是孤獨和絕望的,特別是“死亡”和“男子漢氣概”,貫穿在他的全部創作中,成為他作品的主要風格特征。
二、海明威作品中硬漢的“孤獨”情結及他們的悲劇命運
歷數海明威作品中的硬漢,經歷了一個從稚嫩到成熟、從失落到充實,從缺憾到豐滿的過程。
巴恩斯是海明威塑造的第一個較為成功的硬漢形象;亨利同他類似的是一個沒有奮斗目標、灰色消沉、迷惘的抗爭者;而喬丹則是較為完美的的一個戰士形象,具有堅韌不拔的英雄氣質,體現海明威作品中硬漢面對死亡的態度;桑提亞哥可以說是海硬漢精神的集大成者,他的意義不僅在于他是一個漁民和老人,還在于他是一個真正意義的人。
他對待失敗的風度完美的體現了“人可以被消滅,但是不能被打敗”這樣一種崇高、偉大的精神。
(一)從系列悲劇性的硬漢上表現的“孤獨”情結
縱觀海明威的作品我們不難發現,他的英雄人物都是悲劇人物,都難以逃脫死亡的結局。
的確,他們無論在戰爭時期還是和平年代,都在同外在的力量抗衡著,似乎逃脫不出荒誕冷酷世界命運的擺布,始終徘徊在殘酷、希望渺茫的世界,雖然這一切從另一個角度更是襯托出他們的英雄氣概,顯現出人物自信、勇敢、剛毅和強悍的偉大精神力量①。
但是無法遮掩的是硬漢性格中隱藏的無助、無奈和渴望認同,揭示了人性中的共性,更為壯觀地透露出硬漢們的孤芳自賞、孤軍奮戰的“孤獨”情結。
海明威自己就是一個硬漢,這個身上殘留著百余彈片,一只膝蓋用白金制成的硬漢,戰爭、敵人、挫折甚至包括病痛與無助,都不曾打敗他,但人在命運的面前卻可以被掠去一切,掠去他們所賴以生存的精神領地。
現實生活中的海明威自己結束了62歲的生命,他自殺的真正原因不僅僅是因為病痛的折磨,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家園被命運掠去了,他無法抗衡,除了以死亡來尋找生命的另一處凈土外,他別無選擇。
最終用雙管獵槍了結了生命。
“一切故事的結局都是死亡",這是他留給后人的一段告白。
也是他無法逃脫命運的無助的最后的吶喊。
用自殺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結束生命的海明威,同他筆下的硬漢一樣是脆弱的,因為他最終沒能用樂觀的人生態度來對待死亡,只能選擇逃避,而這一切,不正是硬漢所無法跨越的孤獨和無奈所致嗎?
海明威的這種情結,自然不自然地影射在他的作品中。
在《乞力馬扎羅的雪》中,臨死的哈利非常具體實在的感受到死神的力量,他幻覺到了死神的模樣:“它呼呼地喘著氣,慢慢地挨到身上來,它不具任何形態,它爬到哈利身上,把全部重量都壓到他胸口。”在他的筆下,死亡是異常恐怖的。
由于海明威是借助“冰山”原則進行創作的,因而他的悲劇作品也就是深沉的,顯得極為含蓄。
這種悲劇的情懷,由于“八分之一”和“八分之七”的區別而顯得更加含而不露。
海明威是個感情奔放的人,但在具體創作中卻極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使自己那豐富的情感不會在作品中毫無節制地宣泄出來,盡量使自己與作品保持一定的距離,寫得冷靜而不露聲色,而讀者卻分明體驗到作者深厚的情感。
例如:
“自殺的男人有很多嗎,爸爸?”
“不太多,尼克。”
“女人呢,多不多?”
“難得有。”
看似毫無情感、毫無感受、平淡無奇的兩句對話,但卻顯示了一個受到死亡影響的孩子對生命、死亡的本能的感受,最后他“相信他永遠不會死”,既是生命不朽的渴望,也是對死亡的本能恐懼。
千百年來人類精神的孤獨、迷惘和漂泊,被無數的文學作品、文學主題所反復提出,反復吶喊。
海明威從另一個角度思考了人的本體存在問題,大聲喊出了千年文學命題中糾纏于作品中的孤獨意識——人難以認清自己,始終脫離不了生老病死的程序,脫離不了精神上的孤獨。
尤其作為生命強者的硬漢們,如果不能優雅從容的姿態面對和戰勝強大的有形以及無形的對手和敵人,必然陷于精神上的退化和異化,陷于孤獨和恐慌,最終被冷酷的命運所吞噬。
海明威的悲劇又多是英雄們孤獨的個人奮斗。
斗爭、失敗乃至于死亡是海明威作品的基本主題。
這些悲劇反映了人生的無常、生命的無奈。
《太陽照樣升起》書名來自圣經語錄,充滿了樂觀向上的精神,太遠冉冉升起寄予了人類無限的希望,但主人公杰克卻被看成:“你是個漂泊異鄉的人,你和國土失去了聯系,你過分講究虛偽的歐洲標準毀了你,你迷上了女人,你整天閑聊,不務正業,你是個漂泊異鄉的人,懂嗎?你在咖啡館里閑逛。”正是人物內心無法排解的彷徨若失、心灰意懶的情緒,心靈深處無法宣泄的悲哀,外在的表現為酗酒和狂歡,成為“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
亨利和卡薩玲已經逃離了戰場,來到中立國瑞士,他們未來的生活將是幸福和安定的,但在分娩時候,難產卻奪去了她的生命,這種人類繁衍過程中極小的概率偏偏被他們遇上了。
哈利到非洲去打獵,這本是極其危險的,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是死在和兇猛動物的搏斗中,而死在一個小小的荊棘刺上。
喬丹從開始接受任務的時候,死亡的陰影就籠罩著他。
這些濃重的悲劇意識,強烈的死亡情結,是縈繞在一位位硬漢身上難以割舍的歷程,組成這些硬漢個性中孤獨、痛苦和無助的重要部分。
對死亡的恐懼和逃避;殘忍和罪惡,痛苦與死亡充斥海明威的作品,源自人物對現實和未來的無從把握,絕望到無以再絕望。
《永別了,武器》中,亨利在卡薩玲死后,不顧護士的阻攔,堅持要進屋去看她的遺容。
海明威把主人公悲哀到近乎麻木程度的神情,凝結在藝術形象里:醫生順著過道走著,我回到病房門口。
“你現在還不能進來,“一名護士說。
“不,我要進來。”
“你還不能進來。
“
“你出去,”我說,“那一位也出去。”
我把護士趕走,關上門,熄了燈,可這也沒有什么用,這像是同一尊石像告別。
過了一會兒,我走了出來,出了醫院,在雨中走回旅館。
這種含而不露的手法給讀者留下無盡的聯想空間。
凄風苦雨中亨利一個人,沒有目標,不知所向。
只有一個孤獨的背影徘徊在街頭,伴隨著他的只有那似乎永遠也不能停下的雨……
海明威還慣用在小說的序言中凸現蘊含內在的意義和矛盾。
在《喪鐘為誰而鳴》這部小說的題記中,意味深長地引用了英國詩人約翰·堂恩的詩句:
“誰也不能像一座孤島,
在大海里獨居。
每個人都似一塊小小的泥土,
連成整個陸地。
如果有一塊泥土被海水沖擊,
歐洲就會缺其一隅。
這如同一座山岬,
也如同你的朋友和你自己。
無論誰死了,
我都覺得是我自己的一部分在死去,
因為我包含在人類這個概念里。
因此我從不問這喪鐘為誰而鳴,
喪鐘為你而鳴。”
這本是一部具有廣闊視野的戰爭題材的小說里,運用大量的內心獨白,淋漓盡致地探討了生與死的問題,個人幸福與人類命運的問題,描寫了喬丹為了保衛自由的信念和政治理想,而鎮靜自若勇敢地面對死亡的英雄主義行為。
但在序言中,卻引用如此宿命的引言,不能不給讀者在最初就確立一種悲觀、困惑和悲劇情結。
(二)從《老人與海》中看英雄的“孤獨”及悲劇命運
在海明威最為著名的《老人與海》中,他以其簡練的筆墨,栩栩如生地塑造了具有強烈個性的、尊敬人生奮斗的老漁夫桑提亞哥,歌頌了老漁夫與大自然抗衡時的英勇不屈,也歌頌了勞動者的英勇氣概。
老人在大海上三天經歷做出壯觀而又富有悲劇色彩的描寫,使人讀后對主人公的悲壯行為充滿了傷感之情。
老人具有的勇氣、尊嚴和忍受能力等高尚品德,成為一代又一代后人崇敬和贊美的典范。
海明威也因這個作品而獲得1954年的諾貝爾文學獎。
文章中,老人與大海的關系是壓迫和反抗,老人為了自身的價值、尊嚴、生存以及冥冥中的使命而出海,向命運挑戰、搏擊——結局早已注定,但老人即使在像失敗的旗幟一樣的破帆下,也不承認自己失敗。
鯊魚則是無時不在的困難和艱險。
老人自身的意識中棒球冠軍的想象以及無意識(夢)中對獅子的發現,也是人類自身性格的喻現——勝利欲望和不服輸的念頭。
小說以老人夢見獅子作為結尾,還原了作品的主題——決不服輸,繼續向命運挑戰。
雖然這個作品中昂揚著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但是仍舊無法擺脫硬漢內心的孤獨,桑提亞哥這個具有海明威硬漢全部品性的英雄,只身一人搏斗在遠離人煙的大海上。
在博大、深邃、兇悍神秘莫測的大海面前顯得如此孱弱、渺小。
他終于忍受不了這種“屬于老年人”的孤獨感,喊出了“要是孩子在這里該多好啊!”這句震撼人心的呼聲,并多次反復出現!是何等的孤獨啊!一個獨臂揮舞的英雄,如置身于毫無邊際的荒原,該是怎樣的悲哀啊!
一位位硬漢們在孤零零的和自己的靈魂和世界的搏斗中,過著最緊張的內心反省生活,永遠沒有安寧,桑提亞哥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捕到大魚后又被鯊魚吃光的慘象中,領悟到人生原是一場打不贏的仗,就像老人那張“用好多面粉袋補過的舊帆,看上去像一面永遠失敗的旗幟!”由此,也可以看出海明威的內心世界是一個躁動不安的世界,滲透著對人類本質和生存意義的無休止的探求。
在他看來,在人生這場戰斗中,人是孤獨的,狂風、暴雨、驚濤駭浪、鯊魚結成了一群同謀者,周圍充滿了莫名其妙的野蠻的一致性。
在強硬的背后,表現了無法改變現實的軟弱感、絕望感,以及理想幻滅后的焦慮、苦惱和困惑。
由于追求的堅定和道路的孤單,常常必須強大的自信和自制,方能保持足夠樂觀的心態持續自己的道路,然而海明威筆下的人物最終還是無法遠離孤獨和憐憫,這就像一個幾十年如一日到處宣稱自己年輕的人突然服了老一樣,委實令人震驚,也令人感動。
沒有人可以擊垮他,打敗他的是自己內心的脆弱。
而這不是一個隨意的比方,這也正好是個事實:在《老人與海》的字里行間,海明威第一次顯出了老態。
他寫了老人;不僅如此,——因為寫了什么并不足以證明你就是什么,更重要的還與他的寫作方式的轉變有關:他的敘述不再以蒙太奇的手法體現生硬和突兀,結尾不再戛然而止,人物一直在自言自語;同時,他還寫了孩子,不過不再是他自己的童年,而是一個老人眼里的孩子,一個寬厚的聲音里的孩子,一個和老人同樣不缺乏堅韌但卻擁有孤獨的孩子。
三、海明威英雄“孤獨”的生命意義
海明威的作品緊緊契合著時代的流動脈搏,以深刻的洞察力和感受力,表現了人類在一個特定時代的生存狀態以及精神飽受磨礪的艱辛歷程。
海明威筆下的一些“硬漢”孤獨的另一方面是總在計較輸贏,比如說《老人與海》中的那位老漁民圣地亞哥。
他有一句名言:“人不是為失敗而生的……一個人可以被消滅,但不能給打敗。”②人生不是拳壇,也不是戰場,注定是曲折、反復無常,沒有一個人會是各個方面的常勝將軍,為什么不能用一種我們中國人的海納百川的氣魄,從容面對,以一種欣賞的人生姿態領略生命的過程,而總是想著勝敗呢?為什么不能在和諧的整體或復雜的社會關系中考慮自己的責任與職守。
奇怪的是只為勝利而生的圣地亞哥又不避諱言敗。
他一再說自己被鯊魚打敗了,這不是直接否定了他那“人生不敗”的信條了嗎?海明威年過半百時他創作了《老人與海》(小說于1952年發表時海明威53歲)。
也許他希望自己像圣地亞哥那樣廉頗不老。
但這種情緒背后是不是蟄伏著恐懼與怯懦?人的智慧始于對自己局限性的認識,謙卑地接受自然歷程和生老病死,學會如何坦然步入老年,何嘗不是一種成熟的勇氣。
古話說“強自取折”,海明威的自殺(1961年)恰恰說明他缺少的正是這種成熟的勇氣。
正如他作品中的一位位硬漢一樣,終究沒有戰勝人生的孤獨、困惑和絕望。
當然,藝術創作來源生活,海明威的每一部作品都和他的親身經歷息息相關,作家特殊的生活背景,特定的歷史階段,需要鑄造一位位剛毅強悍的男子形象,也正是這種歷史環境,限制了人物性格塑造的韌性。
今天,站在21世紀的門檻,再回首讀解海明威及其筆下的硬漢,不由自主地引發對現實的思考,能否以一種更為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笑對如磐風雨,升華自己的人生經歷,遵循自然規律和法則,尊重生命,超越自我的狹隘,做一個能夠承受失敗、孤獨,可以坦然、從容地歷練生命苦難的精神硬漢,是帶給我們后人的甚為現實的啟迪。
因此,當我們一次次拜讀海明威的作品,一次次和文中的人物交流對話時,也深切地體味到封閉在這些硬漢性格中的無助、無奈和渴望認同,感悟人物心靈深處隱藏的真實,他們同樣具有我們人性中的某些共性,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立體的人物,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品性,才使得人物形象更加豐滿生動、立體鮮活、經久不衰、源遠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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