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一滴》
湖是自然風景中最美、最有表情的姿容。
它是大地的眼睛,望著它的人可以測出自己天性的深淺。
湖邊的樹木宛若睫毛一樣,而四周森林蓊郁的群山和山崖是它濃密突出的眉毛。
我第一次劃船在瓦爾登湖上的時候,它四周完全給濃密而高大的松樹和橡樹圍起,有些山凹中,葡萄藤爬過了猢邊的樹,形成一灣涼亭,船只可以在下面通過。
湖岸邊的那些山太峻削,山上的樹木又太高,所以從西端望下來,這里像一個圓形劇場,水上可以演出些山林的舞臺劇。
我年紀輕一點的時候,就在那兒消磨了好些光陰,像和風一樣地在湖上漂浮過,我先把船劃到湖心,而后背靠在座位上,在一個夏天的上午,似夢非夢地醒著,直到船撞在沙灘上,驚動了我,我才欠起身來,看看命運已把我推送到哪一個岸邊來了。
在那種日子里,懶惰是最誘惑人的事情,我就這樣偷閑地過了許多個上午。
我寧愿把一日中最寶貴的光陰這樣虛擲,因為我是富有的,雖然與金錢無關,我卻擁有陽光照耀的時辰以及夏令的日月,我揮霍著它們。
可是,自從我離開這湖岸之后,伐木人竟大砍大伐起來了。
從此要有許多年不可能在林間的甬道上徜佯了,不可能在這樣的森林中遇見湖水了。
我的繆斯女神如果沉默了,她是情有可原的。
森林已被砍伐,怎能希望鳥兒歌唱?
雖然伐木人已經把湖岸這一段和那一段的樹木先后砍光了,愛爾蘭人也已經在那兒建造了他們的陋室,鐵路線已經侵入了它的邊境,冰藏商人已經取過它的冰,然而它本身卻沒有變化,還是我在青春時代所見的湖水,我反倒變了。
它雖然有那么多的漣漪,卻并沒有一條永久性的皺紋。
它永遠年輕,我還可以站在那兒,看到一只飛燕坦然掠下,從水面銜走一條小蟲,正和從前一樣。
今天晚上,這感情又來襲擊我了,仿佛二十多年來我并沒有幾乎每天都和它在一起廝守一樣,——啊,這是瓦爾登湖,還是我許多年之前發現的那個林中湖泊;這兒,去年冬天被砍伐了一片森林,而另一片林子已經拔地而起,在湖邊蓬勃華麗地生長。
還是同樣水漉漉的歡樂,內在的喜悅,創造者的喜悅,是的,這可能就是我的喜悅。
這湖當然是一個大勇者的作品,其中毫無一絲一毫的虛偽!他用他的手圍起了這一泓湖水,在他的思想中,予以深化,予以澄清,并在他的遺囑中,把它傳給了康科德河。
我從它的水面上又看到了同樣的倒影,我幾乎要說了,瓦爾登湖,是你嗎?
這不是我的夢
用于裝飾一行詩
我不能更接近上帝和天堂
甚于我之生活在瓦爾登
我是它的圓石岸
飄拂而過的風
在我的掌中一握
是它的水,它的沙
而它的最深邃僻隱處
高高躺在我的思想中
火車從來不停下來欣賞湖光山色;然而我想那些司機和那些買了月票的旅客,常看到它,他們多少是會欣賞這些風景的。
每天他們至少有一次機會與莊嚴、純潔的瓦爾登湖相遇。
對它,就算只有一瞥,也已經可以洗凈繁華大街上的污濁和引擎上的油膩了。
有人建議過,這湖可以稱為“神的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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