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篇名為《受戒》,按理應以“受戒”事件為主要描寫對象,但小說直接寫“受戒”的文字不僅篇幅較少,而且,以側寫出現。
我以為,“受戒”事件本身還是小說的中心與高潮,但作者沒有著意描寫,是因為兩方面的原因:第一,作者擅長的散文化的小說,本來就是以淡化情節也就是取消高潮與中心為特征的。
因此,作者把高潮與中心的“受戒”事件化成了無處不在的背景與線索,從頭至尾一直貫穿著,使“受戒”成了生活本身而不僅僅是一個事件。
第二,作者寫的“受戒”,很顯然不是我們想象與理解的佛教意義上的“受戒”,是別一種“受戒”,或者說僅僅是形式上的受戒,而骨子里卻是反“受戒”。
在當地,當和尚只是一種與劁豬、織席、箍桶、彈棉花、畫匠、婊子一樣的謀生職業,因此,和尚們根本不受任何清規戒律的規范,自由安閑地享受著普通人都有的生活樂趣,小英子與明海也因此得以自由地演繹他們朦朧的愛情。
而自由,正是“受戒”的反面,也正是這篇小說的主旨,像作者在結尾處表達的一樣,是他的夢。
因此,篇名《受戒》非常巧妙,既包含了小說的主要內容、線索與背景,也包含作者的寫作意圖。
關于對話描寫 整篇小說中有四段小英子與明海的完整對話,非常傳神地描摹出人物的性格:明海比較內向、被動,屬于內秀型的,小英子活潑開朗主動,甚至有點任性與嬌縱,屬于外向型。
無論外向的小英子,還是內秀的明海,他們都是純情的,簡單的而又詩意的。
作者沒有正面描寫,僅僅通過他們的對話與動作,就把他們這種性格、氣質非常精確地描寫出來。
比如,小英子在生人面前的自然、大膽、主動,明海的羞怯,就是通過他們簡單的對話表現出來的。
“小英子把吃剩的半個蓮蓬扔給明海”這一動作,更傳神地表現了她的大膽,不受清規戒律左右。
同時,也暗示了她對明海的好感。
而明海則被動又默契地配合著小英子,“就剝開蓮蓬殼,一顆顆吃起來”這個動作,自然得就像他們已經熟悉了一百年了,就像“嘩——許!嘩——許”被槳撥動的流水。
這么說起來,小英子就像那槳,而明海就是被這槳撥動的水。
而小說結尾,他們也正是坐在船上,進行著流水般的對話。
誰說汪曾祺的小說只有“生活流”般的結構?《受戒》的開頭和結尾,恰好是一個精心到毫無痕跡的結構,就像水本身沒有“結構”,但流到方池里就變成方的,流到圓池里就成了圓的那么自然。
關于小說結尾 小說結尾這段文字用王國維先生的話來說,既是景語,又是情語。
有人說是描寫明子與小英子之間的“**”。
即使如此,少男少女之間的性,也是情的成份居多。
假如只限于作“性”的理解,就局限了這段文字優雅的意象。
這優雅有夢的特點、理想的色彩。
這理想到底是什么?當然不止于性。
自由安閑、不受拘束、順性自然、勤勞善良……,都是理想生活的色彩。
這段文字只是夢的高潮,而前面所有的描寫都是不可或缺的鋪墊。
然而,這卻是很久以前的一個夢。
因此,盡管通篇都寫歡樂,經結尾處這一句“寫四十三年前的一個夢”,我們卻感受到《受戒》與《邊城》結尾翠翠與儺送二佬沒有結局的愛情同出一轍的哀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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