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古文之底來做國文,或寫作什么心情類的散文隨筆,欲有點新詞奇語,麗句美段,弄了一陣,卻也是實不可能作出視覺上耐看,讀出聲來抑揚的感覺,所以寫出此類的文章,猶如無鹽的燒魚,雖也是菜,總是不夠味的,不夠咀嚼時的那種回味,不會讓人再想復吃.在作文的過程中,也如一個廚師樣,雖有大技絕藝,卻無文字底蘊作料來調制和烹飪,做出之菜,可以下飯,可以下咽,卻吃不出與眾不同的仙品佳味來.因此,大凡這類朋友,在作文時,雖有一些新的、奇的想法,也想好好弄點文出來,卻找不到更好的文字和句式來表達,就只好搜腸括肚,冥思苦想,作下文章,一看,仍是拾人牙慧之作,自己也奇,怎么就是作不出好文來感動一下自己,同時也讓人來受些感動.
古文句式,古人境界如不能精學,自己沒得繼承,何來創新.四書五經類,亦有詩經,諸子散文,離騷,漢賦,晉文,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民國雜文隨感,等等,如沒有這些極深極好的文字功底和字詞基礎,沒有古人琢磨出來的語境和意景,沒有一些沉厚的文字基礎和思維功底,如何來作中國似的美文章,如何才能讓人心儀你的好文筆?如何才能讓人來領略和感受你的文字機鋒和思想鉤沉?但如果僅僅是把作文當作交流工具,寫封家書,寫個使用說明,或告訴別人一件什么物事,留個字條便張一類,要求也不那么嚴格,那寫也就寫了,你還可以說,文章寫來就是告訴人們事或物的,何必要求那么高?再說說公文行文,通知信函,報告請示,雖然文字質撲,用句簡明,曉意通情,但總是缺了智慧、機智、深博、藝術、回蜿、騰挪的國文應該俱有的湯汁和韻味,所寫的文字,讓人知道有這么回事,卻不知道國文里原來可以跳動著的靈和美,中文中可以延伸出的義和思.而現在的大多文章中,中文有其生命活性的特征,已遺失不見,這樣的文章,也很難留下來讓更多的人去讀去想去記取.斬言作公文幾十年,在寫工作報告也好,在工作中作調查文也好,總是力避句式的重復,不愿把別人的語段抄為已用,總想出得一些變新篇文,讓人有新見之感,斬言以為,就是作公文,也要寫出別人一看就知是斬言手筆出來的文章,同時,還注意到文字在文章中的音樂美和字符韻.一眼看去,就是文字錯落間的意象美和語言鏗鏹的音樂美.所以,于我來說,所作文章,如沒有古文作法和時代語式之功底,卻是不敢大言此話的,也是不敢作此公文的.盡管,再好的比喻都是蹩足的,還是比喻一下好,作文,正像人人都會寫字,卻沒了書法家的耐看靈韻和作巧形娜,雖然寫出字來,僅是交流工具而已.也像人人都在戀愛,雖然也山盟海誓過一番,但千古絕愛,又有幾雙,僅是過家罷了.還如人人都會唱歌,唱得心花怒放,但又有幾個成了歌唱家.還有,人人都會吃飯,但天下又有幾位美食家?許多人都愛寫詩,小說作家也會寫詩,但古往今來,又有幾個真正的詩人還在感染著我們,讓我們記取他們所寫過的他自認為曾經是兩淚千行、回腸蕩氣的詩?
當然,作文只是休閑,只是感性,只是直覺,那只好又當別論,不在此文討論中.對于看書,只作消遣讀來,那也是一種讀法,金庸的書你可以看作是武俠的消遺小說,但對有些專注之人,又可讀成文化歷史,哲學地理,情感俠義,道家養身,武學修為,佛法禪機,中文國粹,為人處事,性格情感,山風景云,其中之妙,斯文之深,大言之博,又有多少慧眼識之,又有多少人能記取?正如,這就少了紅樓,人人只看個故事梗概就行了,還有什么必要去細細續來?這就有了武術,人人只看打打殺殺就行了.這就如與人作愛,上床直奔主題,一番痛快,全不管那些前情后撫.雖然俗了,但比仿一下,總是有用意的.所以說,要把中文做好,不是只會寫點性情之文就算微言大義的文章了,不是只要抒那么段心情靈性就是秀段美文了,不要只是搗出幾句絕句典詞來是天下好文了,如真那樣去看,那么,國文的深厚就真的會喪失殆盡.
當然,如果一心死書,篇篇死文,每一字必有其出處,每篇文章都要弄點前人語和古人詩,用得不好,也是多余,其實,作文也像畫畫一樣,發掘自己的思想和見解,深言自己的與世天應,與文的高遠,與師造化的靈毓,也這正像攝影一樣,一起跑到山嶺泉溪,一起夕陽朝霞,為什么有的人回來后就能搞出大作,而有的人回來后,同樣的景,同樣的器材,而因為用光的不同,因為取景的別樣,更因為角度的差異,所看到的物相不同,他弄出的照片,與別人一比,自己都不想看了,還怎么敢拭以人觀.所以,用古文,還是一個先有繼承后有創新的繁復問題,但只是繼承,沒有創新,沒有自己的理解和思想,作出之文,也就沾了一點尸腐氣罷了,別人讀了自然會惡心,聞到一股酸泔味.讓人不愿卒讀下去.
因此,沒有古文基礎的寫者只能是跟人的作物,但有古文基礎的作者,如沒有很好的繼承上的創新,只能是古人的書囊,自我一番得意,津津樂道,陶醉上年把,殊不知別人卻不屑一顧,文雖是文,卻盡是前人所言,看得多了,如天天吃肉的一種作法一樣,食進口中,大腦發膩,即想作嘔.所以說,作文須得古文之基礎,但又不能沒自己的語言和精思.兩者仍然是形式與內容的辯證關系,繼承與創新的辯證關系,藝術與思想的辯證關系,真要好好把握,一生體會,才會在文章、文鋒、文思、文筆上有些許造詣.
三十年代的作家,一轉白話文后為什么他們的文章到現在仍然耐讀,耐看,耐聽,耐學,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都是自幼讀文言出來的,詩韻詞譜,戲文臺調,諸子精文,唐詩宋詞,元曲雜歌,明清短語,等等,于是才有著深厚扎實的古文底,知道怎么古為今用,知道怎么運文作字,知道怎么來回避別人用過的意境和句式.劉大白,郁達夫,周作人,林語堂,俞平伯,沫若,陸隱,許地山,志摩,錢鐘書,妙語如珠,奇文巧語,心性散言,或大或微,總是讓人讀后還想再讀,看后即想藏之,以解心儀和來日誦詠.但斬言不愿把魯迅放到這一堆人中去,魯的文章殺氣太重,缺了婉約凄艷,如作美文寫法,不宜現人來學,這個以后另文述之,斬言這兒不再議論.就古文而論,清人為什么作不出好文,他們也有很深厚的古文底子,原因就是他們的泥古拘前,而不反古作新,變古為已出,桐城派,南社詩,都沒能很好地突破前人,就是太過于泥古.而中國新文化運動一起,一下像草原狂放的野馬,一下像籠中破欄的困獸,一下像山雨泛濫后的洪水,一下就沖出了那么多的大作文家,男的,女的,不小心都成了文學巨擘,都成了文男秀婦,讓人拜崇,念念不忘,總以為現在作文難以超越前人了,反倒滅了自己的氣焰,沒前人的高遠志向,也不想深思作文.更有一種,現在的作家中,雖然也想進取,可心性浮燥,及功近利,所寫出之文,有幾人還有那時那些作文者的風范和靈性,還有幾人能創作出那些奇文妙語,勾言結句,還有幾個人有那種覆云翻天之文法氣勢?沒有,沒有,沒有了.
這正像幾千年來的用慣毛筆的寫手一樣,因為寫慣毛筆,一寫鋼筆,不小心就是一個硬筆書法大家.但是,那些多年練就的鋼筆書家,自成一派,自得一體,可是,一提起毛筆,心顫手抖,無從起筆落墨.所以說,一個很高手的硬筆書法家,未必就能及得上普通的毛筆書法家.因為,他雖知道中國字的硬筆之形之狀之勢,卻不知中國毛筆書法在用筆中的起承轉合,輕重緩急,側逆挪倚,更不知墨滯飛白一類,南貼北碑的淵源釋法出宗,當然也就永遠只是一個硬筆書匠了.斬言覺得,書法如此,作文比這個更深奧得多,更精髓得多,因時因地,因人因理,究天人之際,察古今之變,從而,才能筆下生風,文中泛麗,也才能在文中,籠天地于形內,挫萬物于筆端,把更多的文章搞得龍門可跳,狗洞可鉆,嬉笑怒罵,皆成文章,因此,如沒了古文的基礎,要想達到這個境界,正像硬筆書法家想去寫毛筆一樣,字是寫出來了,但怎么也不是正宗毛筆書法的那種空靈和飄逸,神韻和煙化,怎么也看得不順人眼,同樣讓人看了想吐,吐了還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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