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山早行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
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墻。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
譯文
黎明起床,車馬的鈴鐸已叮當作響,出門人踏上旅途,還一心想念故鄉。
雞聲嘹亮,茅草店沐浴著曉月的余輝;足跡凌亂,木板橋覆蓋著早春的寒霜。
枯敗的槲葉,落滿了荒山的野路;淡白的枳花,照亮了驛站的泥墻。
因而想起昨夜夢見杜陵的美好情景,一群群野雁,正嬉戲在圓而曲折的池塘。
鑒賞
這首之所以為人們所傳誦,是因為它通過鮮明的藝術形象,真切地反映了封建社會里一般旅人的某些共同感受。
首句表現“早行”的典型情景,概括性很強。
清晨起床,旅店里外已經叮叮當當,響起了車馬的鈴鐸聲,旅客們套馬、駕車之類的許多活動已暗含其中。
第二句固然是作者講自己,但也適用于一般旅客。
“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
在封建社會里,一般人由于交通困難、人情澆薄等許多原因,往往安土重遷,怯于遠行。
“客行悲故鄉”這句詩,很能夠引起讀者情感上的共鳴。
三、四兩句,歷來膾炙人口。
梅堯臣曾經對歐陽修說:最好的詩,應該“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
歐陽修請他舉例說明,他便舉出這兩句和賈島的“怪禽啼曠野,落日恐行人”,并反問道:“道路辛苦,羈旅愁思,豈不見于言外乎?”(《六一詩話》)李東陽在《懷麓堂詩話》中進一步分析說:“‘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人但知其能道羈愁野況于言意之表,不知二句中不用一二閑字,止提掇出緊關物色字樣,而音韻鏗鏘,意象具足,始為難得。
若強排硬疊,不論其字面之清濁,音韻之諧舛,而云我能寫景用事,豈可哉!”“音韻鏗鏘”,“意象具足”,是一切好詩的必備條件。
李東陽把這兩點作為“不用一二閑字,止提掇緊關物色字樣”的從屬條件提出,很可以說明這兩句詩的藝術特色。
所謂“閑字”,指的是名詞以外的各種詞;所謂“提掇緊關物色字樣”,指的是代表典型景物的名詞的選擇和組合。
這兩句詩可分解為代表十種景物的十個名詞: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雖然在詩句里,“雞聲”、“茅店”、“人跡”、“板橋”都結合為“定語加中心詞”的“偏正詞組”,但由于作定語的都是名詞,所以仍然保留了名詞的具體感。
例如“雞聲”一詞,“雞”和“聲”結合在一起,完全可以喚起引頸長鳴的視覺形象。
“茅店”、“人跡”、“板橋”,也與此相類似。
古時旅客為了安全,一般都是“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
詩人既然寫的是早行,那么雞聲和月,就是有特征性的景物。
而茅店又是山區有特征性的景物。
“雞聲茅店月”,把旅人住在茅店里,聽見雞聲就爬起來看天色,看見天上有月,就收拾行裝,起身趕路等許多內容,都有聲有色地表現出來了。
同樣,對于早行者來說,板橋、霜和霜上的人跡也都是有特征性的景物。
作者于雄雞報曉、殘月未落之時上路,也算得上“早行”了;然而已經是“人跡板橋霜”,這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這兩句純用名詞組成的詩句,寫早行情景宛然在目,確實稱得上“意象具足”的佳句。
“槲葉落山路,枳花照驛墻”兩句,寫的是剛上路的景色。
商縣、洛南一帶,枳樹、槲樹很多。
槲樹的葉片很大,冬天雖干枯,卻存留枝上;直到第二年早春樹枝將發嫩芽的時候,才紛紛脫落。
而這時候,枳樹的白花已在開放。
因為天還沒有大亮,驛墻旁邊的白色枳花,就比較顯眼,所以用了個“照”字。
可以看出,詩人始終沒有忘記“早行”二字。
旅途早行的景色,使詩人想起了昨夜在夢中出現的故鄉景色:“鳧雁滿回塘”。
春天來了,故鄉杜陵,回塘水暖,鳧雁自得其樂;而自己,卻離家日遠,在茅店里歇腳,在山路上奔波。
“杜陵夢”,補出了夜間在茅店里思家的心情,與“客行悲故鄉”首尾照應,互相補充;而夢中的故鄉景色與旅途上的景色又形成鮮明的對照。
眼里看的是“槲葉
落山路”,心里想的是“鳧雁滿回塘”。
“早行”之景與“早行”之情,都得到了完美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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