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堂和周作人都是現代散文閑話風一派的宗師。
林語堂的許多散文都屬于閑話風系列
林語堂
重要評價觀點
林語堂,福建龍溪人。
創辦《論語》,《人間世》,《宇宙風》雜志。
著名小品散文家。
中國現當代文學史、文化史上唯一的長期用中文和英文進行創作的著作家。
最早將英文Humor翻譯成“幽默”。
童年之早期對我影響最大的一是山景,二是家父,三是嚴格的基督教家庭影響我最深的,一是家父,二是二姐,三是漳州的西溪的山水。
最深的還是西溪的山水。
提倡“以自我為中心,以閑適為格調”的幽默、性靈、閑適的小品散文。
小品原指佛經的簡略本,晚唐后期,小品被借用于散文中,作為某種類型的散文概念。
到了現代,周作人大力提倡小品文,并把“任心閑談”作為小品文的特色和風格,確立了小品文的“閑適”筆調。
林語堂對此進行了更深入的分析和研究,從而把小品文的閑適特點發揚光大。
周作人曾言他最滿意的散文語境是“如在江村小屋里, 靠玻璃窗, 烘著白炭火缽, 喝清茶, 同友人閑談, 即是頗愉快的事” 幽默
1924 年5 月—6 月間,林語堂(署名“玉堂”) 在《晨報副刊》上發表《征譯散文并提倡“幽默”》、《幽默雜話》兩文。
在《幽默雜話》中,他主張把英語humour 音譯為“幽默”,并強調“幽默愈幽愈默愈好” 。
1932 年9 月,林語堂創辦《論語》,大量刊發幽默小品。
1934 年1 月,他發表《論幽默》,系統闡述了他的幽默觀。
他認為:“幽默只是一種態度,一種人生觀”;“無論哪一國的文化、生活、文學、思想,是用得著近情的幽默的滋潤的。”
1970 年,林語堂參加了第37 屆國際會筆會(漢城) ,在會上他發表了演講,題為《論東西文化的幽默》。
他說:“我認為幽默的發展是和心靈的發展并進的,因此幽默是人類心靈舒展的花朵,它是心靈的放縱或是放縱的心靈。
性靈
在林語堂的視野里, “性靈”與“幽默”是緊緊連在一起的。
林語堂在《論文》中說:“提倡幽默,必先提倡解脫性靈,蓋欲由性靈之解脫,由道理之滲透,而求得幽默也。
”他說:“文章者,個人之性靈之表現”。
(《論文》)
什么是性靈?“性靈就是自我。
” ——《論文》有時指“個人的性情”和“心靈”。
——《生活的藝術》有時指“個性”。
——《記性靈》有時指“筆調”。
——《論文德》有時指“風格”。
——《論文德》
閑適
林語堂把幽默、性靈和閑適結合起來,形成“以自我為中心,以閑適為格調” 的創作理論。
——《敘〈人間世〉及小品文筆調》
他的“閑適”觀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指文章內容上的“閑適”。
他說:“在人生途上小憩談天,意本閑適,故亦容易讀出人生味道來,小品文盛行,則幽默家與自然出現。
”—— 《再與陶亢德書》。
二是指表現上的“閑適”。
即表現“自我”,“以自我為中心”,“在取較閑適之筆調,語出性靈,無拘無礙而已。
”—— 《敘〈人間世〉及小品文筆調》
林語堂晚年曾回憶《人間世》的宗旨,大意謂該刊略如世人, 點卯下班之余,飯后無聊之際, 揖讓既畢,長夜漫漫, 無以打發, 忽聞舊友不約而來, 排闥而入, 不衫不履,亦不捐讓, 亦不寒暄, 于是飲茶敘舊, 隨興所之,所謂或晤言一室之內, 或因寄所托, 放浪形骸之外, 雖言無法度, 談無題目, 所言必自己的話, 所發必自己的衷情。
夜半各自回家,明晨齒頰猶香。
如此半月一次, 以文會友, 便是《人間世》發刊之本意。
林語堂的許多散文也屬于閑話風系列。
他的閑話風散文以議論文為主, 也有部分記敘性文章。
他的記敘性文章向讀者敘說某一生活經歷或內心經歷時,也往往帶著大量的議論。
周作人在《中國新文學大系·現代散文導論(上) 》中說:現代散文可分為兩類, 一為感興的, 一為賦得的。
林語堂的散文屬于前者。
信手信腕 筆隨意轉
在內容上,多數文章無主旨只有一個談話范圍,有時旁枝逸出,有時一點點漶漫開去,既汪洋恣肆、天花繽紛,又散而不破, 雜而不蕪, 漫而不長。
在結構上,不見起伏、勾色、呼應等痕跡,卻有著自然的韻律、粗樸的氣息。
《羅素離婚》文章先從一則羅素離婚的新聞起筆。
然后感慨道——
“初想這位現代圣人, 倒也有切身的痛苦。
前聽志摩講, 住在他家里時, 看見他也曾發怒打小孩屁股。
這在《教育與好生活》之作者及具有新教育理想傾家辦私塾之偉人, 倒很耐人尋味。
”接著從羅素夫婦允許對方有短期外遇的古怪觀念,
聯想到人們為補救婚姻不足所作的力不從心的努力。
然后指出婚姻是個難題, 引來耶穌、釋迦、穆罕默德、蘇格拉底和孔子。
于是就孔子的話題大加發揮, 寫孔子對吃穿如何講究, 說服侍他太難, 孔妻因此而改嫁的可能很大。
文章轉了一圈又回過頭來, 談新式婚姻的弊端和
離婚造成的男女實際上的不平等, 認為中國舊時男子娶妾而保留妻在家庭中的主婦地位,反而在某種意義上維護了婦女的權利。
但文章也表示這里面問題很多。
總之,對女性而言,離婚不離婚都吃虧。
這就是文章最后的結論, 其實并無結論。
題材龐雜, 無所不及,貫通中外, 縱橫古今。
林語堂在《敘〈人間世〉及小品文筆調》中說: “蓋誠所謂‘宇宙之大,蒼蠅之微’無一不可入范圍矣。
此種小品文,可以說理,可以抒情,可以描繪人物,可以評論時事,凡方寸中一種心境,一點佳意,一股牢騷,一把幽情,皆可聽其由筆端流露出來。”
語言恣肆 俗雅并存
好比喻,慣羅列。
不忌俗, 不避俗。
林語堂曾說, “潑婦罵街, 常近圣人之言。
”——《煙屑四》(《宇宙風》第六期)
歡愉情調是林語堂小品散文的一大特色。
其實林語堂對世界人生也有著本質的悲劇體驗。
事實上, 林語堂小品散文具有雙重的生命意識: 一是外在化的樂感; 二是內在化的悲感。
但林語堂用喜悅與歡笑來沖淡它這種生命悲劇意識。
林語堂:《生活的藝術》——人類對于人生悲劇的意識, 是從青春消逝的悲劇的感覺而來。
我們都相信人總是要死的, 相信命像一支燭光,總有一日要熄滅的;我為這種感覺是好的。
它使我們清醒;
使我們悲哀。
林語堂:《詩樣的人生》 我以為從生物學的觀點看起來, 人生幾乎是象一首詩。
它有韻律和拍子, 也有生長和腐蝕的內在循環。
到中年的時候, 才稍微減輕活動的緊張, 性格也圓熟了, 象水果的成熟或好酒的醇熟一樣……。
以后到了老年的時期, ……假如我們對于老年能有一種真正的哲學觀念,照這種觀念調和我們的生活形式, 那么這個時期在我們看來便是和平、穩定、閑逸和滿足的時期; 最后生命的火花閃滅, 一個人便永遠長眠不醒了。”
林語堂:《八十自敘》生命,這個寶貴的生命太
美了,我們恨不得長生不老。
幽默情懷是林語堂小品散文的一大貢獻。
林語堂在《論幽默》中說:“我想幽默一詞指的是‘亦莊亦諧’” ,即“謔而不虐” 的幽默文筆。
林語堂的幽默小品,多是捕捉生活中有幽默感的事物,經過藝術的再現,使原有的幽默味更濃。
幽默將小品文的審美品格提升到新的境界, 即具有喜劇色彩的美學品格。
林語堂:《論幽默》 其實幽默為人生一部分,人生是永遠充滿幽默的,猶如人生是永遠充滿悲慘、性欲與想象的。
林語堂:《大暑養生》 飲冰則使體溫驟低, 自然反應, 腹中反熱, 既熱之后, 又欲使之再涼, 則再飲冰, 長期如此, 吾胃苦矣。
林語堂:《論西裝》在一般青年, 穿西裝是可以原諒的, 尤其是在追逐異性之時期, 因為穿西裝雖有種種不便, 卻能處處受女子之青睞, 風俗所趨, 佳人所好, 才子自然也未能免俗。
平心而論, 西裝之所以成為一時風氣而為摩登士女所樂從者, 唯一的理由是, 一般人士震于西洋文物之名而好效顰; 在倫理上, 美感上, 衛生上是決無立足根據的。
西裝“令人自由不得”間接影響呼吸之自由……中西服裝之利弊如此顯然, 不過時俗所趨, 大家未曾著想, 所以我想人之智愚賢不肖, 大概可以從此窺出吧?
林語堂:《新年恭喜》 舊歷新年, 確是一種歡天喜地的景象, 人人歡喜,皆大歡喜, 此所以為新年。
據我想, 新年應當為兒童的節日, 為我們恢復赤子之心的時期。
¡±然而,¡¡¡°前幾年, 聽說公安局禁放炮, 禁放爆竹,人若除夕之夜不敢放炮, 怕入監牢, 還養什么浩然之氣?¡°甚至努力賭博也無妨,初一至初五為限, 認為忽必烈禁賭是“無知”。
林語堂:《我怎么買牙刷》 那時我選定的,是一根刷柄向內彎三十度的牙刷。
過后也曾買過一支刷柄向外彎三十度的牙刷,而并沒遇見什么不測風云。
買了一支毛面向外凸的“韋思脫大醫生的牙刷”,皆未感到舒服方便。
試比較林語堂與周作人散文的異同
相似處:1、題材雜2、反道學 3、求趣味4、閑話風
不同點:1、周作人小品散文的性靈寧靜與淡漠;林語堂小品散文的性靈奔放、歡快。
2、周作人小品散文的基調苦澀;林語堂小品散文的基調歡愉。
逐篇讀下去,卻始終只見“蒼蠅”,不見“宇宙”。
摘自野容:《人間何世?》,《申報·自由談》1934年4月14日。
小品文大約在將來也還可以存在于文壇,只是以“閑適”為主,卻稍嫌不夠。
摘自魯迅:《一思而行》,《申報·自由談》1934年5月17日。
林語堂提倡的幽默,給了小品文以一種新的生命,不顧有人挖苦他只見蒼蠅,不見宇宙,他卻是給沒有界限的小品文,劃了一道界限,從無限小到無限大,……
摘自錢歌川:《談小品文》,見《中國現代散文理論》(俞桂元主編),廣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閑談散文)看來卻是很容易,像是一種不正經的偷懶的寫法,其實在這容易下面的作者的努力與苦心,批評家哪里能夠理會。
摘自郁達夫:《中國新文學大系·現代散文導論》(下),良友圖書公司1935年版
林語堂和周作人都是現代散文閑話風一派的宗師。
摘自錢理群、溫儒敏、吳福輝:《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397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7月版。
三、作品簡析
《<人間世>發刊詞》
此文發表于1934年。
《人間世》作為中國第一本純粹登載小品文的刊物,剛一誕生就成了眾矢之的。
由林語堂撰寫的《〈人間世〉發刊詞》不僅引發了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一場著名的論爭,還凝聚了他散文理論的精髓,成為中國現代散文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頁。
“《人間世》之創刊,專為登載小品文而設”。
可以說,《人間世》負載了林語堂的一個文學理想,即對小品文的培植和發揚。
他所倡導的小品文是種融抒情、說理、敘事、寫人于一體的文體。
小品只是形式,不決定內容,絕非僅對讀者起消極影響的“文學上的小擺設”。
《人間世》為現代小品文的進一步昌盛做出了貢獻,成為研究現代小品文不可不翻讀的重要刊物。
在“發刊詞”中,林語堂正式提倡“以自我為中心,以閑適為格調”的小品文理論主張。
這個觀點遭致來自左翼陣營的作家、學者的強烈批判。
實際上,“自我”所倡導的是“個性”,是要求散文不為格套所拘,不為章法所役,這無疑是對復古主義文風的反抗。
但批評者們仍然一味認定,“個人筆調”便是與社會相反;“閑適格調”就是敘寫身邊瑣事,表現閑情逸致。
其實,林語堂所說的“閑適格調”更多是指文體風格,是種親切自然、具有濃厚個人色彩的“娓語式筆調”。
而且,作為文體意義上的“閑適格調”,能用以表現生活中的各個方面。
“包括一切,宇宙之大,蒼蠅之微,皆可取材”,這是說,小品文的題材非常廣泛,大至蒼穹或小至微蠅般的事物都可以攝入。
在《敘〈人間世〉及小品文筆調》中,林語堂進一步闡述道:“凡方寸中一種心境,一點佳意,一股牢騷,一把幽情,皆可聽其由筆端流露出來,是之謂現代散文之技巧。
故余意在現代文中發揚此種文體,使其侵入通常議論文及報端社論之類,乃筆調上之一種解放,與白話文言之爭為文字上之一種解放,同有意義也。
”顯然,這里體現了林語堂對現代小品文承載“啟蒙話語”的文化設計。
“以期開卷有益,掩卷有味”,表明了林語堂的雜志觀是要求小品文具有正確的思想內容和健康的情趣,使讀者受到一定的思想啟迪和感情陶冶。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林語堂認為必須關注現實、切近人生,不能一味談論“動向”、“檢討”、“鳥瞰”、“趨勢”一類的大問題。
可以說,他在革命文學和消閑文學中找到了一塊中間地帶,將雜志的宗旨定位在“開卷有益”這一點上。
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對一些嚴肅雜志取材范圍的解放和對一些消閑雜志文化品格的匡正。
這樣一些看法,可謂從美學意義上闡明了小品文所獨具的特性,而且是頗為中肯的。
可以說,林語堂有關小品文的主張已形成了較為系統的理論形態。
此外,由于論爭的緣故,當時出現的大量文章對小品文的問題作了深入的論述,極大地豐富了我國現代小品文理論。
林語堂對于我國現代小品文理論建設起到了重要作用。
《秋天的況味》
林語堂把始于晚明的閑適生活藝術作為中國文化精神的真正體現。
這種生活藝術化的觀點,形成了他自成一格的文體筆調:追求自然而又娓娓而敘的談話風,具有甜美而暢達的圍爐閑話的風致。
以之所作的文章,無形之中,重心由內容而轉為格調, 是為閑談散文。
其閑談散文輕靈、雋永、體制上講究短小,選材開挖小,所見大。
《秋天的況味》即為一篇優秀的閑談散文。
如題所示,全文重點落于“況味”之上,寫秋而秋景不著一字仍得秋韻濃濃,林語堂過人之處正在于此。
林氏的散文手筆,總是出乎意料的從一般人難以注意到的“常情”、“常理”中發掘深邃的人生哲理。
文章開篇由秋日的黃昏獨自品煙切入,將“況味”二字一筆帶出。
作者講到品煙,也不講品煙本身,“而只講那時的情緒的況味”,由此將接下來所要一一論及的事物意趣化、抽象化了,勾畫出一幅秋天之外的境外之象。
作者由品煙的安然、雅靜,聯想到“秋天的意味”。
而這“意味”并不在于“向來詩文上”的“肅殺”、“凄涼”,作者所偏愛的“秋的意味”在于其古氣磅礴之姿、高遠曠達之境。
接著,通過與春、夏、冬三季的對比,表達出自己對“代表成熟”的秋的盛贊,當繁榮茂盛已經過去,冷靜下來慢慢享用一春一夏的勞動果實,這才是被作者比作“過來人”的秋。
若在一個人,那么到了人生的秋季,即使做不到爐火純青,也應當有幾分世事洞明、人情練達的火候了。
作者所謂“秋的意味”,正是人生之秋“純熟練達”的高古境界。
文中,這種意味不是通過自然來寫就,而是用一長串奇異的比喻來升華。
作者把它比作“煙上的紅灰”的“溫和”,比作文人筆下意味深長的文章,比作酒之醇之老,比作雪茄“和”之氣味,比作燒鴉片時微微嗶剝的聲音,比作“用過二十年而尚未破爛的字典”、“用了半世的書桌”、“熏黑了老氣橫秋的招牌”、“書法大家蒼勁雄深的筆跡”,甚至是女人徐娘半老的風韻,或是熏黑的陶鍋在烘爐上用慢火燉豬肉時所發出的徐吟的聲調,它們都蘊含了作者對濃濃秋意的體味。
在作者眼中,“凡是古老,純熟,熏黃,熟煉的事物”,都“有一種詩意”。
而這詩意正是“莊子所謂‘正得秋而萬寶成’結實的意義”。
秋天是一個劇變的過程,從成熟到凋零,都在眨眼之間。
不諳世事的年輕人多半覺得秋天不勝凄愴,而真正飽嘗人生悲歡的年長者卻常常對秋有喜之不盡的愛。
人生如歲月之有四時,必須要經過這純熟時期,才能體味到“秋天的況味”正如“人生的況味”,是成熟,是收獲,是蘊涵豐厚價值的人生階段,是“卻道天涼好個秋”的智者良言。
另外,林語堂的散文長于用描寫性語言置換抽象議論,好用平實而入骨的比喻,這也是此篇散文的一大特色。
其創作偏于理性慧悟與個人生活情趣自賞的道路,娓娓而出,沁人心脾,使得《秋天的況味》達到率性而不矯情的創作高點。
四、重要研究論著目錄
1.劉炎生:《“到底是前進的”——評林語堂倡導小品文》,《廣東社會科學》1996年第6期。
2.羅淑芳:《魯迅與林語堂小品文問題之爭》,《理論導刊》2000年8月。
3.曹毓生:《論林語堂“閑適格調”的二重性》,《湛江師范學院學報》第2卷第1期(2001年2月)。
4.黃科安:《林語堂對現代小品文理論的建設與探索》,《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1年第2期。
5.陳琳琳:《關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幽默、小品文論爭的再思考》,《福州大學學報》2001年第4期。
6.熊顯長:《林語堂的雜志觀》,《編輯學刊》2001年5月。
7、沈棲:《林語堂散文創作簡論》,《上海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2期。
8、金宏達主編:《林語堂名作欣賞》,中國和平出版社1993年6月版。
9、、謝友祥:《論林語堂的閑談散文》,《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1年第4期。
(劉悠揚)
五、名師導評
1932年9月,林語堂創辦《論語》半月刊,嗣后又創辦了《人間世》和《宇宙風》兩刊,以發表小品文為主,提倡幽默、閑適和獨抒性靈的創作。
林語堂將英文humour譯成幽默,加以提倡。
他認為,“幽默之所以異于滑稽荒唐者”,主要在于“同情于所謔之對象”,“作者說者之觀點與人不同而已”,因此,幽默的特征即為“謔而不虐”。
這種幽默觀既是美學觀,也是人生觀。
林語堂的幽默觀源自于西方文化特別是英國文化,他強調“參透道理”、“體會人情,培養性靈”,是深得西方幽默之精髓的。
而無論東、西文化,幽默都是人生的一種高級狀態,幽默是文明與文化修養的自然流露。
林語堂對幽默理論的倡導,是文化對“人”的發現,它不僅發展了中國現代幽默觀,推動了30年代幽默小品的創作,而且對改變國民“合于圣道”的思維方式和枯燥的人生方式也有所補益。
正如郁達夫所說,“我們的中華民族,一向就是不懂幽默的民族,但近來經林語堂先生等一提倡,在一般人的腦里,也懂得點什么是幽默的概念來了,這當然不得不說是一大進步”;因此,在“散文的中間,來一點幽默的加味,當然是中國上下層民眾所一致歡迎的事情”。
從其幽默觀出發,林語堂在小品的題材和風格上主張“以自我為中心,以閑適為格調”;小品要“語出靈性”,“凡方寸中一種心境,一點佳意,一股牢騷,一把幽情,皆可聽其由筆端流露出來”。
由此出發,他自稱提倡小品的目的“最多亦只是提倡一種散文筆調而已”。
這種散文筆調的核心便是閑適和性靈,亦即通過多樣化的題材和娓語式筆調,達到“個人之性靈之表現”的無拘無礙、從容瀟灑的境界。
這便是他所認定的小品的本色。
林語堂、周作人都特別推重明清小品。
林語堂對閑適和性靈的提倡,秉承的仍然是五四個性主義思潮;文學怡養人的性情的,這是其文學觀內核。
這一主張被提倡文學是戰斗的武器的左翼作家們認為是不合時宜的,因此曾受到指責。
魯迅認為,這是“將屠戶的兇殘,使大家化為一笑”,“靠著低訴或微吟,將粗獷的人心,磨得漸漸的平滑”,他認為,“生存的小品文,必須是匕首,是投槍,能和讀者一同殺出一條生存的血路的東西”。
30年代是林語堂幽默理論的成熟期,也是他小品創作的豐收期。
從1932年《論語》創刊到1936年赴美國,他發表的各種文章(多為小品)有近300篇,其中有一部分收在《大荒集》和《我的話》中。
林語堂是一位富靈性的小品文作家。
他的小品題材豐富繁雜,大至宇宙之巨、小至蒼蠅之微,無所不包。
《我怎樣刷牙》、《我的戒煙》等寫日常生活瑣事,津津樂道,無微不至。
《論政治病》寓莊于諧,以戲謔之筆畫出了政治病患者的面影,調侃了政府官僚的“養疴”奧秘,話題本身卻比較嚴肅,內容也相當充實。
在他的小品中,較有特色且具有較高文化含量的是那些中西文化對比的文章。
他主張中西文化融合論,他從袁中郎“性靈”說與老莊哲學中發現中國傳統文化優勝于西方文化之處,他以老莊道家與克羅齊哲學結合創造自己的融合中西文化的新理念、新發現。
這一文化立場使他能嫻熟地用比較的新眼光看問題,常常能在中西方文化的互參下發現中國傳統文化的弊端,引發出改造國民性的思考。
《談中西文化》以柳、柳夫人、朱等三人對話的方式,探討中西文化的差別,深入淺出,生動別致。
林語堂的小品是一種智者的文化散文,其中蘊含的文化信息豐富。
林語堂小品凸現真誠的性靈。
他追慕純真平淡,力斥虛浮夸飾,他的小品或抒發見解,切磋學問,或記述思感,描繪人情,皆出于自我性靈,絕無矯飾,顯得樸素率真,這對當時文壇上的浮躁之氣起過一定的矯正作用。
如《秋天的況味》以秋景寫人情,以秋天古意磅礴的氣象襯托人生之秋“成熟”的快樂,顯得樸素宜人。
《言志篇》洋溢著名士之逸氣,直抒性靈,絕無遮掩。
林語堂小品顯示出濃郁的幽默情味,這是他突出的藝術個性之所在。
現代散文中有過青年式的感傷氣息和老年式的訓誡色彩,而林語堂的幽默小品則為現代散文帶來了中年式的睿智通達的情味,開辟了現代散文新的審美領域。
雖然他的幽默有時還不免遭致“說說笑笑”的誤解與譏議,但總的來說是有充實的生活內容和豐富睿智的人生態度的。
為了傳達出幽默情味,他還將談話式的娓語筆調引入小品創作。
他甚至“相信一國最精煉的散文是在談話成為高尚藝術的時候,才生出來的”,因為它們對讀者含著“親切的吸引”。
林語堂從這種藝術追求出發而創作的幽默小品縮短了與讀者的距離,對讀者產生過很大的吸引力。
作為幽默大師和現代娓語式散文開創者之一,林語堂在當時和后來都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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