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能忘記我們相識時發生的事兒的。
我可以對奧特曼發誓,你絕對記得。
你那時問我:會唱歌嗎?
我點頭,大聲唱起葫蘆娃的片頭曲: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下一秒你用剛剛目睹一起兇殺案的表情看著我,你終于明白那位報名演唱丟手絹的同學是多么偉大以及高雅。
那年我們五年級。
你柔軟的小心思比任何粉紅色都藕斷絲連,你教我水彩,教我畫不知名的夏花,教我牛吃草問題,教我鹽焗雞翅的做法;你那么好,我親愛的蔣蔣。
你站在世俗的邊緣,朗誦我手寫體的詩行。
你最喜歡茜色,我問你那是西瓜的顏色嗎?你強笑著承認:至少色系對了。
所以我一直以為茜色就是綠色,直到許多年后的今天,才終于有人告訴我:茜色是消防器的顏色。
原來你說的是瓤,不是皮啊……
在我忙著訓練自己的臉皮厚度時,你像一只美好的短耳兔一樣尖銳著思維,任何人無法比擬你,你是中關村二小的神話。
我親愛的蔣蔣,假如你看不到夏天的手寫體寫在什么地方,那你就永遠也不要知道。
事實上,它就在那里,你一抬頭亦或低頭,就可以捕捉到,它與你不離不棄,忠誠而且專執。
我們都迷戀夏天,夏天外套上總彌漫著的洗衣粉味道也那么好聞,順帶一起喜歡貓,最好是若即若離的黑貓。
我不經常遇見與我這么合拍的人,你應該也是一樣吧,我親愛的,親愛的蔣蔣。
高一的自我介紹時,我說:最自豪的是,我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在四班。
可我覺得心里有什么在作怪,盡管我并沒有說謊。
小學四年級以前,我的確是四班的學生。
可我更多會想起和你一起的六年級一班,我和你停留在那里了,像兩個傲慢的,夏天的記點。
現在我在班里幫忙畫板報,同學們笑著調侃我:被你畫的,咱們班全是蛇形蔓。
我呵呵兩聲,突然笑不出來了。
因為蛇形蔓是你的最愛啊。
曲線般美好的小植物,柔軟卻尖銳,安安分分地卷出一個弧形,然后又一個。
周圍全是螢火蟲,亮閃閃的小家伙們,圓乎乎的身材,滿月一般飽滿,像一團團圓形的光。
它們現在在哪啊,我怎么找不到了。
它們是我那些未成年就死去的夢想,它們尸骸尚存,壯烈得慘不忍睹。
親愛的蔣蔣,我現在在做你曾經做過的事,喜歡綠色,畫淡水彩,繼續創作,我幾乎成為了你。
可我是籍此想念你嗎?不是的。
我身邊早就有了比你更好,更體貼的朋友,他們一樣笑得溫暖。
所以真是很奇怪,你給我的習慣,真的成為習慣了。
隔壁三班一個很可愛的女生對我說,她也有一個朋友,也在中關村中學,她也一直很懷念她。
我也一直懷念你,以這樣的方式。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懷念的“他(她)”,不是愛人,不是親人,有可能也不是特別好的朋友,可是為什么,我們總是忘不了那個人?
如果“為什么”能解釋的話。
這是象征,象征并寄住著所有欲說還休的懷念,每天這里都會客滿,沒有人抱怨,只品嘗思念吃不飽,這里一直很安靜。
歡迎你來,任何時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