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 懋 義
好不容易迎來1996年元旦,來不及等到春節,敬愛的俞老師便匆促地離開了我們!淚水在哀樂聲中和霏霏細雨一道飄灑!師母握著我的手,咽噎著告訴我,老師臨終前叨念著我……而今,我來了!老師靜靜地躺在黃花叢中!我特意帶著他生前愛吃的鼓浪嶼餡餅,看他來了…… 近幾年,老師身患絕癥,但他仍然堅強地和病魔抗爭,帶著輕松樂天的筆觸,時時有哲理美文見于報端。
去年下半年,老師來信的信末常帶一筆:“大限已至,大約不久人世矣。”10月起就沒力氣給我回信,連電話也由師母接,電話里聽到師母問他的話,還聽到他的喘息聲……我仿佛意識到什么事情將至,匆匆寫了《陽春三月》,寄懷念老師之情,期望來春趕榕,能再聆聽教誨。
然而,祈愿不如所料的事卻竟如所料!只是噩耗來得突然,令人難以置信1 1月15日中午,似乎有什么預感,又好象心血來潮,無法按慣例午睡,正和衣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忽然接到福州市傅麗娜同學電話:“俞老師今天中午12時20分去世!”我一時喉塞,竟不知如何答話,看時鐘,正1點。
我給在廈的同學打電話,也只能說到“俞老師今天中午”便無法說下去。
后來心定一些,便給解憂教授(俞師母之妹)電,她告訴我具體情形,并說師母說老師生前交代要我去看他。
現在,我竟站在老師靈前…… 12月26日我寫信、去電話向老師賀年;他27日給我一信,這是他最后給我的信!信上的筆跡已不像往日清秀瀟灑,只五六行的字,卻寫得歪歪扭扭,末了說:“我已十分沉重!”次日,師母又寫給我一信,大概是補充老師來信上未竟的話。
她說《曉月搖情》由出版社逕寄廈大奕謀同志轉我,今天老師又親自簽名寄4本給我并我的3位女兒。
信上說,可憐“他說了你的名字,卻已忘了筆畫,你3位女兒的名字再也記不起了”。
我的眼睛已被淚水蒙住了1 1月初收到《曉月搖情》,給我女兒的分別寫“大姐”、“二妹”、“三妹”;給我的寫“存兄親弟”,4個字歪斜著,“弟”字原先寫“弟”,又涂粗筆畫加上兩點,下署“俞元桂贈1995,12月”,又蓋上印(書的下角已蓋同樣隸書名章了)。
真難為老師,這得費多少力氣啊! 老師為學嚴謹,為人隨和,謙恭正直,淡泊人生。
晚年欣逢盛世,他于教學科研之余,信筆寫散文,他說:“散文如散步。”第一個散文集即命名《晚晴漫步》。
他充滿自信地告訴我,隨寫隨發,三兩年出一本,大概可以。
“在這不及4年的時間內”,他的第二本散文集在他生前如期出版,命名《曉月搖情》。
在《后記》里,他說他喜愛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詩人在這首詩中,“描寫春江明月在清澈的碧空中運行的美麗景色,寄托詩人對人生無常和悲歡離合的無窮情思。
結句云:‘落月搖情滿江樹’,詩人眼中的月亮似乎也依依難舍地結束它的旅程”。
他坦率地說:“借結句來表達我暮年的寫作心境是確切的。”他剖析這心境:“我對轉型期中的我國社會風習,山川風物,特別是文化教育的許多變化,多有所感,或興奮,或困惑,或憂思,有如‘落月搖情’,割不斷一個‘情’字。”他認為“落”字太露,改為“曉”字。
這就是《曉月搖情》的命名緣由。
他很重“情”,特別對師生之情有很精辟的見解,“師生情相當奇妙,它與因血統所派生的親疏尊卑關系不同,也與因法統所形成的上下級職務關 系有別,它是由于知識的傳授形成的特殊關系,純出于機緣,是自然、平等、自由、無約束的,因而彌足珍貴”。
我們做為他的學生,也親切地感受到這一點。
啊,才未盡,情未了!老師啊,你走得何其匆匆! 舌耕半世紀,雨滋露潤,八閩桃李懷師表; 筆織百萬言,“晚晴”“曉月”,千古文章駐藝壇! 我的挽聯哪能表達我的心意與心情! 我依囑看老師來了!哀樂低回,細雨霏霏!老師,你慢些走…. 1996年1月20日早于百家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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