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白薔薇》
冰心
怎么獨自站在河邊上?這朦朧的天色,是黎明還是黃昏?
何處尋問,只覺得眼前竟是花的世界。
中間雜著幾條白薔薇。
她來了,她從山上下來了。
靚妝著,仿佛是一身縞白,手
里抱著一大束花。
我說,“你來,給你一朵白薔薇,好簪在襟上。”她微笑說
了一句話,只是聽不見。
然而似乎我竟沒有摘,她也沒有戴,
依舊抱著花兒,向前走了。
抬頭望她去路,只見得兩旁開滿了花,垂滿了花,落滿了花。
我想白花終比紅花好;然而為何我竟沒有摘,她也竟沒有戴?
前路是什么地方,為何不隨她走去?
都過去了,花也隱了,夢也醒了,前路如何?便摘也何曾戴?
《 明鏡》
席慕容
假如你知道這樣做并沒有錯的話,
那么你就繼續地做下去,
不要理會別人會怎樣的譏笑你。
相反的,假如你覺得事情有一點不對勁,
那么任憑周圍的人如何縱容,如何引誘,你卻要拒絕他們。
因為,在你心里,
一直有著一面非常清冽的鏡子,
時時刻刻地在注視著你,
它知道,并且也非常愛惜你的清純的正直。
《歲月》
席慕容
好多年沒有見面的朋友,再見面時,覺得他們都有一點不同了。
有人有了一雙悲傷的眼睛,有人有了冷靜的嘴角,有人是一臉的喜悅,有人卻一臉風霜;好像幾十年沒能與我的朋友們共度的滄桑,都隱隱約約地寫在他們臉上了。
原來歲月并不是真的逝去,它只是從我們的眼前消失,卻轉過來躲在我們的心里,然后再慢慢地來改變我們的容貌。
所以,年輕的你,無論將來會碰到什么挫折,請務必要保持一顆寬諒喜悅的心,這樣,當幾十年后,我們再相遇,我才能很容易地從人群中把你辨認出來。
《白色山茶花》
席慕容
山茶又開了,那樣潔白而美麗的花,開了滿樹。
每次,我都不能無視地走過一棵開花的樹。
那樣潔白溫潤的花朵,從青綠的小芽開始,到越來越飽滿,到慢慢地綻放,從半圓,到將圓,到滿圓。
花開的時候,你如果肯仔細地去端詳,你就能明白它所說的每一句話。
就因為每一朵花只能開一次,所以,它就極為小心地決不錯一步,滿樹的花,就沒有一朵開錯了的。
它們是那樣慎重和認真的迎接著唯一的春天。
所以,我每次走過一棵開花的樹,都不得不驚訝與屏息于生命的美麗。
《窗前的青春》
席慕容
青春有時候極為短暫,有時候卻極為冗長。
我很知道因為,我也曾如你一般年輕過。
在教室的窗前,我也曾和你一樣,凝視著四季都沒有什么變化的校園,心里猜測著自己將來的多變化的命運,我也曾和你一樣,以為,無論任何一種,都會比枯坐在教室里的命運要美麗多了。
那時侯的我,很奇怪老師為什么從來不來干涉,就任我一堂課,一堂課的做著夢。
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和今天的我一樣,微笑著,從我們年輕飽滿的臉上,在一次次地重讀著我們曾經經歷過的青春呢。
《日》
巴金
為著追求光和熱,將身子撲向燈火,終于死在燈下,或者浸在油中,飛蛾是值得贊美 的。
在最后的一瞬間它得到光,也得到熱了。
我懷念上古的夸父,他追趕日影,渴死在山谷。
為著追求光和熱,人寧愿舍棄自己的生 命。
生命是可愛的。
但寒冷的、寂寞的生,卻不如轟轟烈烈的死。
沒有了光和熱,這人間不是會成為黑暗的寒冷世界么? 倘使有一雙翅膀,我甘愿做人間的飛蛾。
我要飛向火熱的日球。
讓我在眼前一陣光、身 內一陣熱的當兒,失去知覺,而化作一陣煙,一撮灰。
《月 》
巴金
每次對著長空的一輪皓月,我會想:在這時候某某人也在憑欄望月嗎?
圓月猶如一面明鏡,高懸在藍空。
我們的面影都該留在鏡里吧,這鏡里一定有某某人的影子。
寒夜對鏡,只覺冷光撲面。
面對涼月,我也有這感覺。
在海上,山間,園內,街中,有時在靜夜里一個人立在都市的高高露臺上,我望著明月,總感到寒光冷氣侵入我的身子。
冬季的深夜,立在小小庭院中望見落了霜的地上的月色,覺得自己衣服上也積了很厚的霜似的。
的確,月光冷得很。
我知道死了的星球是不會發出熱力的。
月的光是死的光。
但是為什么還有姮娥奔月的傳說呢?難道那個服了不死之藥的美女便可以使這已死的星球再生么?或者她在那一面明鏡中看見了什么人的面影吧。
《花拆》
張曉風
花蕾是蛹,是一種未經展示未經破壞的濃縮的美。
花蕾是正月的燈謎,未猜中前可以有一千個謎底。
花蕾是胎兒,似乎渾淹無知,卻有時喜歡用強烈的胎動來證實自己。
花的美在于它的無中生有,在于它的窮通變化。
有時,一夜之間,花拆了,有時,半個上午,花胖了,花的美不全在色、香,在于那份不可思議。
我喜歡慎重其事地坐著曇花開放,其實曇花并不是太好看的一種花,它的美在于它的仙人掌的身世的給人的沙漠聯想,以及它猝然而逝所帶給人的悼念,但曇花的拆放卻是一種扎實的美,像一則愛情故事,美在過程,而不在結局。
有一種月黃色的大曇花,叫“一夜皇后”的,每顫開一分,便震出轟然一聲,像繡花繃子拉緊后繡針刺入的聲音,所有細致的蕊絲,頓時也就跟著一震,那景象常令人不敢久視——看久了不由得要相信花精花魄的說法。
我常在花開滿前離去,花拆一停止,死亡就開始。
有一天,當我年老,無法看花拆,則我愿以一堆小小的春桑枕為收報機,聽百草千花所打的電訊,知道每一夜花拆的音樂
《繁星》
巴金
我愛月夜,但我也愛星天。
從前在家鄉七、八月的夜晚在庭院里納涼的時候,我最愛看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
望著星天,我就會忘記一切,仿佛回到了母親的懷里似的。
三年前在南京我住的地方有一道后門,每晚我打開后門,便看見一個靜寂的夜。
下面是一片菜園,上面是星群密布的藍天。
星光在我們的肉眼里雖然微小,然而它使我們覺得光明無處不在。
那時候我正在讀一些關于天文學的書,也認得一些星星,好像它們就是我的朋友,它們常常在和我談話一樣。
如今在海上,每晚和繁星相對,我把它們認得很熟了。
我躺在艙面上,仰望天空。
深藍色的天空里懸著無數半明半昧的星。
船在動,星也在動,它們是這樣低,真是搖搖欲墜呢!
漸漸地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好像看見無數螢火蟲在我的周圍飛舞。
海上的夜是柔和的,是靜寂的,是夢幻的。
我望著那許多認識的星,我仿佛看見它們在對我霎眼,我仿佛聽見它們在小聲說話。
這時我忘記了一切。
在星的懷抱中我微笑著,我沉睡著。
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孩子,現在睡在母親的懷里了。
《賊光消失的時候》
林清玄
朋友得知意大利鄉間有一古堡,正在出售堡內的燈具,特別請意大利的朋友去標購,把已有百年歷史的古董水晶燈全數買下,總共有三百多盞,運回臺北。
使我驚奇的是,通常在一個空間,只要有兩盞主燈,有的會互斥,有的會互相消減光芒,這些老水晶燈卻不然,幾十盞在一起,互相照亮、互相襯托。
朋友說:“那是因為,這些水晶燈的賊光消失了。
當賊光消失的時候,寶光就會生起。
什么是賊光呢?賊光就是會互斥互搶的光,是不知收斂的光,是不含蓄、不細膩、不溫柔、不隱藏的光。”
我想,這就是古董的魅力吧!因為那種真寶之光,只有經過時間與空間的洗練,才會產生。
人也是這樣,年少的時候自以為才情縱橫,到了年歲漸長,才知道那只是賊光激射。
經過了歲月的磨洗,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賊光才會收斂。
這世上比較可悲的是,賊光容易被看見,致使一般人認為賊光是有價值的,反而那些寶光涵容的人和事物,是很少被觀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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