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行走的草
一株行走的草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我來到廣闊的草原上,被細微的聲音吸引。
那是自草原底層所發出的,牧草舒絡筋骨的聲音;也是被風吹襲時,草尖與游云相互擁舞的聲音。
那是人聲交錯的世界里聽不到的微語,人的眼眸與耳識總是停佇在塵世的榮華上,遺忘了草原上有更深奧的交談。
我逐漸明了,其實人世的生滅故事早已蘊涵在大自然的榮枯里,默默地對人們展示這一切,預告生生不息,也提挈流水落花。
人必須窮盡一生之精神才能徹悟,但對這草原上的每一棵草而言,春萌秋萎,即具足一生。
人沒有理由夸示自己生命的長度,人不如一株草,無所求地萌發,無所怨悔地凋萎,吮吸一株草該吮吸的水分與陽光,占一株草該占的土地,盡它該盡的責任,而后化泥,成全明年春天將萌生的草芽。
眾草皆如此,才有草原。
我不斷追尋,哪里能讓我更沉穩,哪里可以教我更流暢;在熙擾的世間,卻不斷失望。
才知道我所企盼的,眾山眾水早已時時對我招引,只是我眼拙了。
山的沉穩,成就了水的流暢,水的寬宏大量,哺育了平野人家、草原牛羊。
如果田舍旁的稻花曾經紓解我的心,不僅是勤奮的莊稼人讓它們如此,更是平野與流水讓它們如此。
如果,深山里的松濤曾經安慰我,那是山的胸襟讓它如此。
如果桃花的開落曾經換來我的詠嘆,我必須感恩,是山、水、花、鳥共同完成的倫理,替我解去身上的捆繩。
我不曾看到一座單獨的山,山的族群合力鎮住大地;也不曾看到一條孤單的河,水的千手千足皆要求會合。
不曾有過不凋萎的桃花,它們恪守生滅的理則,讓四季與土地完成故事。
榮,是本分的;枯,也是本分。
在我眼前的草原,無疑地也是天地倫常的一部分。
吸引我的這一幅和諧,乃是天無心地蒼茫著,山無心地盤坐著,草原無心地拂動著,牛羊無心地嚙食著,而我無心地觀照著。
此時的我,既是山里的一塊巖,也是天上游動的云;是草的半莖,也是牛羊身上的汗毛。
人不能自外于山水,當我再次啟程,我是一株行走的草,替仍舊耽溺在紅塵里的我,招魂。
你是一只蜻蜓,點過我的湖心。
然后我的記憶便以漣漪作裙,連寂寞都細繡綴錦,至此,我青春綺麗。
秋風將冷寂大把大把地撒向大地,艷陽下便有了聲聲低吟。
我側耳傾聽,可是風里所有關于你的消息都叫靜謐,每一次的錯過都叫忘記。
我不該怪你,沒有把葉芝深情的詩讀給我聽,因為我們沒有正面的相遇,只是你太累了時恰巧路過我的湖心;我不該怪你,以一枚梧桐樹葉凝滯我的呼吸,因為你內心的錨過于沉重,你不期待再一次冒險的航行;我不該怪你,用一瞬間的相思換取我永世的銘記,因為你擁有一雙飛翔的翅膀,注定要離我遠行。
你是一只蜻蜓,點過我的湖心。
然后,羽翼顫動的聲響,漸漸遠離我惶恐不安的心情。
可是你的離去卻沒有讓我恢復平靜,我因此陷入憂傷的旋渦。
那波紋優美的線條匯成阻力,圍困了我的心。
你把我從夢境深處喚醒,卻只為告訴我,你要借著風箏遠離六月的雨,而我卻只能留在原地。
我把我們的秘密全部塵封于樹林寄給秋季。
我躲在秋的衣襟里回想當時的心情----------
那是一個永遠的蜻蜓夢,似乎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清醒。
你是一只蜻蜓,點過我的湖心。
我錯把結局當成了開始,我始終無法相信,與你的緣份就這樣隨蕩開的波紋漸次散開。
你沖破我的視線,消失在天邊湛藍的顏色里。
于是我知道。
你不再是蜻蜓,而我不再有湖心。
名 家 美 文
1、一墨烏鎮 彭學明
說烏鎮是一墨烏鎮,是因為烏鎮的底色是墨色的。
淡淡的墨色,讓烏鎮顯得格外古樸。
烏鎮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幾千年如一日地站著、坐著或者蹲著,既老成持重,又沉穩肅穆,當然也很滄桑和簡樸。
一件粗布衣穿了3000年,一件灰色褲穿了3000年,一件褐色被也蓋了3000年。
3000年不濃妝艷抹,3000年不花枝招展,3000年一種本色,難啦!然而正是這3000年不變的顏色和本色,才完美了烏鎮成就了烏鎮,才讓烏鎮以一種潤物無聲的力量穿越了時空,揚名中外。
烏鎮是老,但老得周正老得硬朗,老得神清氣爽。
就像酒,越老越香。
斑斑駁駁的墻壁,只是它風霜歲月的一層老繭。
墻頂的幾把荒草,只是它仙風道骨的幾縷胡須。
而那些淺淺淡淡的青苔,則是它人生磨難出的一點點老年斑。
石板鋪就的街巷,平平仄仄地穿行在烏鎮的每一個角落,或長,或短,或窄,或寬,或直,或彎。
是烏鎮斬不斷的根,割不了的筋。
沒了這每一條街巷,烏鎮就沒了章法,亂了方寸,烏鎮就成了一潭死水、一盤死棋,烏鎮的人就走不出自家的屋檐,只能坐井觀天。
上了年紀的人,有許多上了年紀的記憶,花兒正開的人,也有許多難忘的回憶。
不管是誰,只要走進烏鎮的這些小街小巷,只要踏響每一塊發亮的青石板,就會喚醒許多塵封的故事,就會生出許多深長的遐想,就會不由自主地披滿一身古色古香。
不要說戴望舒的古巷和丁香,更不要說跟戴望舒詩句一樣的姑娘。
烏鎮有的是江南柔情的雨絲,有的是雨絲下打傘荷笠的姑娘。
因為烏鎮本身就是一束江南的丁香。
你運氣正好,對面走來了一個江南的女子,背面也走來了一個江南的女子,兩個女子都笑靨抿抿,兩個女子都鮮若桃花,兩個女子的秋波都與你在這里狹路相逢,你選擇哪一個?哪一道秋波更能打濕你愛情的夢?哪一泓秋水更能漫進你溫柔的夢鄉?如果為難,那就別急,先跟著她們走走,往她們的家走,往烏鎮的深處走,也許答案就有了。
進得家來,一聲聲吳越軟語會給你讓座。
院子雖有大小,卻是一個風格。
臨街的墻是木板,背街的墻是火磚。
臨街的一面都打開一扇窗口,或開一個店鋪,或看過往的行人。
院子里,青青的平磚一席鋪地,有水閣,有繡樓,有回廊,有精雕細刻的門窗和木床。
那門窗和木床真漂亮,花在上面開,鳥在上面叫,蝶在上面舞,魚在上面游,還有蔬菜還有莊稼還有家禽,都在上面鮮活地飛翔和成長,也許他們一輩子就是為了一棟好房和一架好床,所以他們才費盡心思把智慧、榮耀和一生的夢想都刻在了上面,留給了后人。
那些大戶人家,更是以幾進幾出的宮殿氣派,不張不揚,卻大手大筆的,展示著自己的榮華與富貴。
無論榮華富貴還是淡泊清貧,烏鎮都是含蓄而內斂的。
就說徐家廳、朱家廳和張家廳,里面那么富麗堂皇那么氣派宏大,外面卻與貧民百姓一樣普通,有如小家,亦如碧玉,與整個烏鎮渾然一體。
由此,不管怎么看,烏鎮就都有幾分平淡幾分儒雅幾分紳士。
打鐵的,染布的,唱戲的,經商的,穿官袍的,都在不經意間透著一種平和、一種文氣。
不知是家家都種著花養著鳥,還是個個都識點文斷點字有點見識,時光和歲月就是遮不住烏鎮人的淡淡書香。
是什么呢?或許是家家門前掛著的那盞紅色燈籠,或許是條條巷子飄出的那段印花染布,或許是滿鎮子飄著的那比歌聲還柔軟的聲聲吳語。
染完一段花布,織完一個竹筐,或者燒好一缸老酒,烏鎮人就三三兩兩出來,或搖著蒲扇斜依在自家的門檻邊,或端著茶杯來到街頭的戲樓茶院,聽風說雨,擺古論今。
一個個故事,一則則新聞,還有一段段傳奇、一樁樁姻緣,就這樣把烏鎮點染得更加文弱和溫情。
茅盾先生的《子夜》、《林家鋪子》、《春蠶》、《秋收》和《殘冬》等巨著也許就是這么來的,他筆下的那些人物,也許就是這些鄉親。
是的,烏鎮出了不少人物,但有一個茅盾就夠了!一個茅盾,就足以讓烏鎮驕傲,足以把太多的人和城鎮比下去了
其實,更精彩的是在水上。
烏鎮的水是渾濁的,遠不及我故鄉湘西的水清澈甘甜,但烏鎮的水是為烏鎮而生的。
沒有烏鎮就沒有這條蜿蜒迤邐的水巷,沒有這一條蜿蜒迤邐的水巷就沒有水,沒有水,烏鎮就沒了水色沒了靈氣沒了生命沒了靈魂。
之所以說烏鎮的水是為烏鎮而生的,因為烏鎮的河是人工的,這運河就是因為烏鎮而來這里安家落戶的。
如果不是為了與烏鎮結一門金玉良緣,這運河就不會繞這么遠的路,就不會流到這里與烏鎮朝夕相處、唇齒相依。
所以烏鎮與水的關系,是血與水的關系,血濃于水,血也融于水。
這條飄飛的水巷,是烏鎮的血脈,軟軟的脈管上,是烏鎮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細節。
租一條蚱蜢舟,我們就駛進烏鎮的水墨畫里了。
悠悠的水巷,像一支寫意的工筆,輕描淡寫地描摹著兩岸,勾勒出兩條筆直的風景線。
黑瓦白墻的民居,儀態萬方地閃立在兩邊,一半住在岸上,一半跳進水里,它們像一群淘氣的孩子,把腳伸進水里,把手也伸進水里,戲弄一河魚蝦。
雖然它們沒有我湘西吊腳樓的氣勢和高大,但卻小巧精致,異曲同工。
水閣的窗口,往往會探出一盞女兒的臉,那不是茅盾筆下的淑女,就是我們江南的表妹,好看,好看,好美,好美。
于是你覺得一河的風景都被這女兒的臉照亮了,一河的水閣都是這天上掉下來的林妹妹了。
本來也是這樣,你看,在那岸邊的每一座河埠旁,在河埠的每一條幫岸上,在幫岸的每一條廊棚里,在廊棚的每一個美人靠里,你都會看到一個個洗衣淘米的表妹,一個個挑花繡朵的表妹,一個個等待愛情的表妹。
美人靠是什么?美人靠是水鄉女兒的專用工具,在臨河的每一個廊棚里。
不管是男人女人,你都靠一靠吧。
靠一靠,你就是美女了;靠一靠,你就有美人了。
坐在船上,看著風景,想著美人,再品一品烏鎮男人用白水白面白米釀制的“三道白”酒,品品烏鎮女人手搟的姑嫂餅,烏鎮的滋味就全了,你就品不盡想不完,就樂不思蜀、游而忘歸了。
那么,留下來,你就會是茅盾先生筆下的一個人物,是千年烏鎮的一個情節和段落。
(選自《經典美文》2008年第11期)
3、郁孤臺之魂 徐南鐵
我與辛棄疾在郁孤臺上相會。
八百年的時光銜枚而走,郁孤臺幾番修修廢廢,辛棄疾憑欄遠眺的凝重身影卻在臺上徘徊。
你還在俯望江水嗎?這江當然不是八百年前的江。
八百年前,金兵入侵,生靈涂炭。
你嘆息那清清的江水中有多少行人淚。
如今,廢城墻建起了一座華麗的人行橋,橋上行人不斷,橋下木船相連。
你還在傾聽對岸山中的鷓鴣聲嗎?對岸的鷓鴣曾經為你的壯志抱屈,與你“天涼好個秋”的心曲唱和。
今天,你的鷓鴣已飛入歷史的深處。
對岸陳列的是工廠、居民。
鷓鴣的子孫們只在更遠的山林中吟哦古調。
幼時就讀過你的“郁孤臺下清江水”。
那時住在贛州,卻不知這郁孤臺就在贛州的西北角。
乃至知道了城內叫田螺嶺的高阜就是你“西北望長安”的高臺,我急匆匆興沖沖地騎著車奔向那里,想依著你的英魂去領略“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的沉郁、蒼涼以及遼邈的歷史感。
沒想到紅漆肅落的院門被一把鐵鎖緊扣。
抬眼望去,郁孤臺下一派敗落不堪的風雨之貌,灰冷、凋敝,連板壁也不全。
只有晾在臺上的幾件艷麗的衣服才見出一分亮色。
但是,在藍色天幕的襯托下,郁孤臺的飛檐高高翹起,依然孤傲、挺拔、風骨凜然……
今天,我們終于在郁孤臺上相會了!
今天的郁孤臺披紅點翠,煥然一新,好一副西裝的雍容貴態。
我想信,作為一個“橫絕六合,掃空萬里”的詞人,你不會為一座郁孤臺的興衰慨嘆。
你的身影不是因臺的興衰而興衰的。
二層的郁孤臺高不過15米,但因建在高處,贛州盡收眼底。
贛州不居交通要沖,除了當地的文人墨客偶爾雅集,郁孤臺游人不多。
這更好,我可以靜心同鐘愛的詞人一起面對這無限關山無限江天,讓無限思緒撲面而來。
我問辛棄疾,在郁孤臺一千多年的歷史中,它接受過那樣多的詠唱,蘇東坡、文天祥、戴復古、李夢陽……都是文壇巨子,為什么只有你的一首《菩薩蠻》成為千古絕唱?
辛棄疾不語。
我久久凝望著他極目天外的側影,那非常熟稔的神情漸次幻化為屈原、杜甫、白居易,陸游、龔自珍……我猛然明白了!我總是的答案是:貫穿著中華文化的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在辛棄疾詞中強烈地閃光。
“可憐無數山”的襟懷,“江晚正愁予”的情愫,不就是中華文化脈搏上激起的音符?
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在江風中獵獵作響。
人去,這種精神不去;臺頹,這種精神不頹。
即使滔滔江水干了,這種精神也將奔流息地傳衍……
辛棄疾依然徘徊在郁孤臺上。
我走下臺來,久久地回望郁孤臺。
或許,歷代人民屢屢修復它正是為了辛詞中的一片丹紅?
郁孤臺郁結著民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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