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殘紅青杏小。
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墻里秋千墻外道。
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作者蘇軾(1037~1101年),字子瞻,又字和仲,號“東坡居士”,眉州眉山(即今四川眉州)人,是宋朝杰出的詞人、詩人、散文家、畫家、書法家,是我國古代文壇上的巨星之一,幾百年來深受人們的敬仰和喜愛。
他與他的父親蘇洵、弟弟蘇轍皆以文學名家,世稱“三蘇”;與漢末“三曹父子”(曹操、曹丕、曹植)齊名。
提到他,凡是有點文學常識的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的父親蘇洵,即是《三字經》里提到的“二十七,始發憤”的“蘇老泉”。
蘇洵發憤雖晚,但用功甚勤。
蘇軾晚年曾回憶幼年隨父讀書的狀況,感覺自己深受其父影響。
當然,假若沒有蘇洵的發奮讀書,也就不可能使蘇軾幼年承受好的家教,更不能年未及冠即“學通經史,屬文日數千言”,也就更不可能有日后的文學大家。
他是宋仁宗嘉佑二年(1057年)的進士,官至翰林學士、知制誥、禮部尚書。
曾上書力言王安石新法之弊后因作詩刺新法下御史獄,遭貶。
卒后追謚文忠。
北宋中期的文壇領袖,文學巨匠,唐宋八大家之一。
其文縱橫恣肆,其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夸張、比喻,獨具風格。
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并稱“蘇辛”,有《東坡全集》、《東坡樂府》。
蘇軾一生共有三個伴侶:結發之妻王弗、繼室王閏之、侍妾王朝云,蘇軾與她們情真意篤。
王弗生長子蘇邁,王閏之生次子蘇迨和三子蘇過,朝云在黃州時生下四子蘇遁,卻不幸夭折。
朝云在閏之病逝后,安居侍妾之位,陪著蘇軾貶謫嶺南,不幸病死于惠州。
《蝶戀花》上片寫春光將盡,傷春中隱含思鄉情懷。
首句“花褪殘紅青杏小”,既點明春夏之交的時令,也揭示出了春花殆盡、青杏始生的自然界新陳代謝的規律,雖是寫景,卻仍蘊含思理。
“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二句,既交帶了地點,也描繪出這戶人家的所處環境,空中輕燕斜飛,舍外綠水環繞,何等幽美安詳!“人家”二字,為下片的“墻里佳人”的出現,作了暗示和鋪墊。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二句,先抑后揚,在細膩的景色描寫中傳達出詞人深摯曠達的情懷。
柳絮漫天,芳草無際,最易撩人愁思,著一“又”字,見得謫居此地已非一載矣。
“天涯何處無芳草”,表面似乎只是說天涯到處皆長滿茂盛的芳草,春色無邊,實則化用《離騷》“何所獨無芳草兮,又何懷乎故宇”之意,謂只要隨遇而安,哪里不可以安家呢?在后來的貶謫海南時期,作者又高唱著“日啖荔支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食荔支二首》其二):“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六月二十日夜渡海》),均是在思鄉的傷感中蘊含著隨遇而安的曠達。
下片抒寫聞聲而不見佳人的懊惱和惆悵。
“墻里秋千墻外道。
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三句,用白描手法,敘寫行人(自己)在“人家”墻外的小路上徘徊張望,只看到了露出墻頭的秋千架,墻里傳來女子蕩秋千時的陣陣笑聲。
詞人至此才點出自己的身份是個“行人”,固然是指當下自己是這“綠水人家”墻外的過路人,但也有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臨江仙。
送錢穆夫》)的含義在內的。
上片的“天涯”如果是隱指惠州遠在天涯海角,則此處的與佳人一墻之隔而莫通款愫,不也是咫尺天涯嗎?尾二句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是對佳人離去的自我解嘲。
行人自知無法看到墻內佳人的身姿容貌,只想再駐足聆聽一會兒,孰料佳人此際已蕩罷秋千離去,尚不知墻外還有一個多情的行人,這怎不令人懊惱呢!此二句極有理趣,蓋佳人之“無情”,乃因不知有墻外“多情”行人之存在也,而世間帶有普遍性與必然性之事,又何止此一件呢?詞人一生忠而見疑,直而見謗,此際落得個遠謫嶺南的下場,不也正是“多情卻被無情惱”嗎?作者嘲笑自己的多情,也就是在嘲笑那些加在自己身上的不公的命運,在笑一切悲劇啊!
全詞構思新巧,奇情四溢。
寫景、記事、說理自然,寓莊于諧,語言回環流走,風格清新婉麗。
此詞在旨趣上與賀鑄《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
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云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
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相近,均是用“香草美人”的手法抒發自己在政治上的失意心情。
然而在悲苦失意中又含蘊著樂觀曠達,這種精神是賀詞中所沒有的。
蘇軾人格和作品的魅力也正在于此。
這首流傳千古的《蝶戀花》,其實還有一個美麗的故事:
蘇東坡年輕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出了名的大才子,禮部考試得到了主考官歐陽修的極力賞識,殿試中,得到了宋仁宗趙禎的稱贊,成為新科狀元。
當年蘇軾的父母為了避免蘇軾兄弟倆進京考試后,會被京城中的官宦富商選上乘龍快婿,就在進京前為他們兄弟辦了婚事。
當時蘇軾才18歲,他的新娘名王弗,16歲,那時婚姻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決定。
蘇軾心里想,自己連人都沒有見過,光憑媒人介紹就結親?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悄悄寫了一封信,托人帶給王弗,約他在王家后花園的墻外見面。
王家離眉山二十多里,騎馬一個時辰便到。
蘇軾見綠水逶迤的王家苑外,園門緊閉,只聽見墻內傳出少女嬉笑之聲。
他登上高處,往園里一看,見幾個年輕女子在打秋千,不知其中有無王弗,更不知未來的妻子會不會開門與他相會......
時值暮春,從園內探出墻頭的杏枝上,依然是紅花凋落,成蔭的綠葉叢中,綴滿了蠶豆大小的以幼果。
溪邊柳林的花絮正隨風飄散......不知是惜春的傷感,還是對未婚妻子不來赴約的失意,蘇軾心里不覺生起一絲酸溜溜的惆悵。
他沒精打采的往回走,一路上,清風習習,乳燕翩翩,溪邊坡上,碧草如茵,心中又升起一種清新的快意。
回到家,他便作了那首《蝶戀花》:
花褪殘紅青杏小。
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墻里秋千墻外道。
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這是一首感嘆春光流逝、佳人難見的小詞,詞人的失意情懷和曠達的人生態度于此亦隱隱透出。
然而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幾句,卻總能越過蘇軾與王弗,想起王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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