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個月左右就要過年了。
對于過年,早已沒有了學生時代的激動與向往,當年在徐州上學,天氣干燥而寒冷,每天在宿舍和自習室轉換陣地。
北方是有暖氣的,室內比家里要舒服很多。
教室里的窗戶被蒙上一層白白的霧氣,柔和的燈光照亮著每一個角落,安靜而溫暖。
我比較少帶水杯,帶水杯的多是相擁復習的情侶們。
我喜歡靠著暖氣片,把手套擱在上面,慢慢地將它烘暖,在離開的時候也不會感到那么寒冷。
汪傳祥會提前很久知道寒假什么時候開始,我們也便商定好哪天去火車站幫哪些人買票。
那是沒有實名制沒有12306的年代,售票廳門口的隊伍早已排到了站前的道路上,排上一兩個小時到了窗口,無座是正常,有座定是大喜。
然后便是考試,聚餐,離別。
宿舍一個一個的揮手告別,拖著碩大的箱子。
汪班長和我是大半個老鄉,順路而我只比他多出一站來。
那時候不怕七八個小時的顛簸,不怕轉車的辛苦,因為知道家里有人等著,朋友們也在家等著。
等著一切聚會和娛樂的開始。
昨天跟老大網上聊天,問他今年春節怎么安排,問懷孕了半年的大嫂現在吐好點沒,能不能坐車顛簸。
老大說那實在不行今年可能就在嘉興的新房過年吧。
后聊到老二,我說老二房子年前應該可以進屋了,他好像也蠻想在武漢過年的。
老大似乎愣了一下,說:“他也不回家么?那我得要回去了••••••”
“沒事啊,到時讓二老到你們隨便哪邊過年就是了,奶奶坐不得車,過年接到我家來一樣的”我說。
“不是那意思,過完年還要拜年呢••••••”
拜年,有那么重要么?現在不都是父母隨子女往城市里過渡么?
拜年,對我來說概念很模糊了。
記憶中無非是提著些煙酒糕點到親戚家、鄰居家、老師家進行一種節日性拜訪,用紅色塑料袋載著情誼,穿梭在四處余留的炮竹香味里。
拜年一般在主人家停留不久,可能只抿上幾口茶水,或是從桌貨里隨便抓一點糖果瓜子便急于告辭。
主人家挽留吃飯,客人要么以還有其他家要去要么就是家里也有客人前來為由,總之匆匆忙忙。
我家每年的春節有點特殊:初一姑姑家全部上我家來,一待便是一天,飯后他們在飯桌上砌好發財白板幺雞,乒乒乓乓到晚上撤掉臺布吃晚飯,飯后繼續。
前幾年家里買了個烘腳的矮方形取暖器,他們打牌時就派上了用場,八只腳在里邊好不老實,又冷又燙,手忙腳亂,卻還各自神情嚴肅,小心謹慎。
后面初二初三初四,分別安排在大姑家、小姑家、鄉下的外婆家各自一天。
除了在鄉下,節目表基本參照初一的流程。
在縣城里我可能陪表妹們看看電視,到附近公園走走,也想不出更好玩的地方。
去了鄉下,幾個純漢子聚在一起,居然也能迸濺出火花。
老大在嘉興、老二在武漢、老四在江陰、老五還在武漢讀高三,平時都為各自的生活所累,也難得見面,每年節日回家聚在一起也不過幾天。
我們喜歡在樓上中間的書房里圍坐,也喜歡結伴散漫在被凍得結實的田埂上,相比與我們表達的方式,外婆總是在廚房或是角落的火桶上蜷坐著,看著一堂子的人,就感到那么的快樂。
其實我知道在幾十公里外的大山里(黃鎮),還有父親的姑姑和叔叔。
我出生在大山里,小學一年級便轉到了縣城來,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后來最近距離的接觸故鄉只因我的初戀就是那里的人。
山路崎嶇特別不好走,每年都是父親自己騎車去山里給長輩們拜年,我有幾次想回去看看,父親卻總以路不好不安全推搪。
外公生前朋友親戚不少,那時每天上門拜年的總是絡繹不絕。
外公也是知恩之人,知道各家的交情深厚,大年初一開始,大舅就帶著兩個兒子上各親戚朋友家拜年,因為要去的人家太多,除了會在特別親近的親戚家吃個飯,其他家基本停留不了一會就得趕去下一家。
二十多年,年年如此。
外公過世后,大舅也已是60歲左右的小老頭了。
他每年都一如既往地去拜訪對老查家有恩有情的親戚朋友。
老大和老二為了分擔大舅的辛苦,他們各自承擔更多,在短暫的假期中沒有休息,趕回家來只是為了一種延續。
我跟老大說:“那些親戚朋友過些年估計都不相識了,一代人又是一代人,還能堅持多久?“
老大說:“父母還健在,禮義也斷不了,到了我們這一代不操心不行啊!”
我是幸福的,沒有繁冗的拜年使命,也不必穿梭在寒冷的風中。
可大舅一家的拜年情懷,從記憶的初始就刻在我心里,受之激勵,為之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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