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辛棄疾詞對宋詞的突破和貢獻
辛棄疾繼承了蘇軾的豪曠詞風,而又有所發展,把詞的創作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不僅成為南宋最偉大的詞人,而且在整個詞史上也是一位劃時代的作家,辛詞在藝術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1. 境界雄奇開闊,形象鮮明飛動。與所要表達的悲涼雄壯的情感基調相吻合,辛棄疾筆下所描繪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種奔騰聳峙、不可一世的氣象;他所采摭的歷史人物,多屬于奇偉英豪、金戈鐵馬的英雄;他所創造的自我形象,也具有雄姿英發、慷慨悲歌的氣概。辛詞中的形象,氣勢飛動,意境闊大,帶有力度美和崇高美,充滿了英雄主義色彩,這在兩宋詞史上是別開生面的。
2. 藝術手法多種多樣,增強了詞的表現力。辛詞多采用直抒胸臆的賦筆,以情感人;有時也用比興手法,以香草美人為喻來寄托情志;辛詞善于敘事,敷陳鋪排,借事遣懷;也善于議論,意氣風發,感情豐滿。他尤其喜好用長調、作長篇,綜合運用描寫、敘述、抒情諸種手段,講究章法收縱、開闔、起伏的多變,把詞的容量和表現功能發揮到極致。
3. 創新并豐富了詞的語言,體現出高度的語言技巧。如果說蘇軾是以詩為詞,那么辛棄疾就是以文為詞,他成功地將辭賦古文的章法、句式以及議論、對話等具體手法移植于詞,為散文藝術與詞體創作之間打通了道路,擴大了詞的表現方法。在用典使事方面,驅遣自如,廣博精當,不但善于點化前人的詩句成語入詞,而且特別善于化用經史子小說中的語匯入詞,顯示出熔鑄百家、陶冶經史的特色,同時他還大量地運用表現力很強的口語、俚語入詞,化樸為美,新鮮活潑。這些都充分體現了他駕馭語言的高超藝術腕力。
4.剛柔相濟,瑰奇多姿的藝術風格。辛詞以豪放為基調,悲慨雄放、沉郁蒼涼是其主導風格,同時兼容閑適平淡的清新之調、嫵媚纏綿的婉約之作、寓莊于諧的諧謔之體,詞風呈現出多樣化和豐富性。更為突出的是,他在強化詞的意格風骨、為詞注入陽剛之氣的同時,又充分保留了傳統詞體溫婉曼長的審美特質,形成了剛柔相濟的新詞風,或剛健中含婀娜,豪氣中見柔情,或摧剛為柔,寓悲壯于深婉,顯示出詞人超凡的功力。
2. 辛棄疾對詞體的解放和詞境的開拓有何貢獻
在文學史上,蘇辛同屬詞的豪放派,但又具有不同的風格。
主要區別是,蘇東坡在胸懷上顯得廣闊,辛稼軒在氣力上顯得宏大。以《念奴嬌·赤壁懷古》和《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為例,它們分別是蘇軾、辛棄疾的“懷古”名篇。
雖同是豪放一派,但詞中所表現出來的蘇辛詞風不同。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三句臨空飛來,劃破歷史的時空,用滔滔大江淘洗古中國千百年的英雄人物,實在出人意表,創出了闊大雄渾的藝術境界,讀者的思維也仿佛伴著這滾滾東去的江水而放縱奔流,從而拉近了歷史與現實的距離。
接著,“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三句描寫古戰場的雄壯之景,以勢奪人。用“亂”“驚”摹形狀態,借“穿”“卷”活化背景,使古戰場雄奇豪邁而又富有虎虎生氣,一掃“詩莊詞媚”的舊習。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這兩句又是一幅對聯,并且對得很工整,很有氣勢,這不能不說是蘇詞煉字藝術的魅力。所以,這三句寫景狀物,以蘇軾特有的豪放之氣蕩滌著讀者的心胸。
蘇軾的《赤壁懷古》,在仰慕古英雄的時候,自然帶出了自己的失意之情。結句“人生如夢,一樽不酹江月”,看似消極悲觀,實質上是借佛、道思想放松自己,安慰自己,追求一種精神上的豁達。
蘇軾是一位集儒、釋、道思想于一身的書生,在遭受“烏臺詩案”的坎坷,身貶黃州之后,佛、道思想的清曠達觀襟懷成了他在逆境中奮進的精神支柱。所以蘇詞“極超曠,而意極和平”,“人生如夢”為和平之語,是豪放之中透出的曠達。
北宋蘇軾對詞體的解放和對詞境的開拓,給南宋辛棄疾詞提供了更為廣闊的創作天地。辛棄疾是一位叱咤風云的抗金英雄,維系他一生的就是他的抗金大業,他的詞作也大多成為他抒吐愛國之志的載體。
《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便是其中著名的一首。辛棄疾從小受儒家正統思想的影響,以抗金復國為已任,集“英雄之才,忠義之心,剛大之氣”于一身,《京口北固亭懷古》就是辛棄疾壯志難酬的郁悶之作。
結語“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作者以廉頗自比,吞吐出身置暮年,壯心不已的慷慨之氣。“憑誰問”三字意即無人問,廉頗雖老,趙王在國家危急時尚能想起他,而在今天,又有誰會理解作者的這顆報國之心呢?此情此境,令人不忍卒讀,涌起來的只是作者“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的蒼涼與悲壯。
王國維曾在《人間詞話》里評價“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是很貼切的。蘇軾是文人,辛棄疾是文人+英雄(偏重于英雄氣)。
文人氣質“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的多愁善感和英雄豪杰“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萬丈豪情均可入詞匯入豪放派的大流里去。蘇軾為代表的文人詞以詩入詞,重詩情畫意,辛棄疾為代表的英雄詞以文為詞,重敘事,喜用典故。
蘇軾把如畫的江山和氣字軒昂的英雄疊加在一起,以景襯人,山水壯麗,英雄俊朗。辛棄疾歷數了孫權、劉裕、劉義隆、廉頗等諸多英雄好漢的成敗舊事,寫出了自己對國事的關注和自己懷才不遇的不平。
辛棄疾寫詞多用典故,這其實是文人詞的慣常寫法,蘇軾也是如此,只不過辛棄疾更突出些罷了。有人因此說辛詞的缺點是喜好“掉書袋”了,這是不確當的批評。
“懷古”篇中所用典故,意在講述各路豪杰故事,抒英雄氣慨,除末了廉頗一事以外,都是有關鎮江的史實,緊扣“京口懷古”這個題目,全然沒有炫耀學問的嫌疑,貼切自然。這也是辛詞在詞體寫法的一次突破。
辛棄疾在詞的創作方面作了許多有益的探索,使詞章更為豐富多變。如他有意打破詞的上下闋界限,《京口北固亭懷古》下筆即是英雄業績,激發感嘆,下闋亦為古人典實,旨在進一步推廣意境,上下闋一氣以貫之,與《赤壁懷古》不同,蘇軾的懷古具體落在下闋,上闋重于寫景,上下闋有較為明顯的因景生情的章法結構。
另外,辛詞的散文句法和語言的口語化對后來詞人創作也有很大影響。 北宋蘇軾創立了豪放詞派,南宋辛棄疾將它發揚光大,并在他們的影響下形成了繁盛的豪放詞派,是中國文壇的一大幸事。
我們從“懷古”篇中洞窺蘇辛詞風,對于傳播中國古代文化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3. 論蘇軾和辛棄疾詞的貢獻(從內容、藝術方面說)
蘇軾創立了豪放派,他的豪放詞以道家曠達的思想為主,同時,他在婉約詞上也有不輸任何人的成就。
例如《水龍吟 次韻章質夫揚花詞》就是以篇難得的佳作。他和辛棄疾并稱蘇辛,和韓愈并稱韓潮蘇海,是以位偉大詞人。
辛棄疾有詞中之龍,詞中之狂,詞壇飛將之稱,他可以說是豪放派集大成者,后人評他寫詞“公所作,大聲鞺鞳,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以來所無。其秾纖綿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
他把詞的內容擴充到了及至,但凡能如詞的,他都有寫。而且他以文為詞的寫法,更是使得詞得到解放。
他不僅沿續了蘇詞的方向,寫出許多具有雄放闊大的氣勢的作品,而且以其蔑視一切陳規的豪杰氣概,和豐富的學養、過人的才華,在詞的領域中進行極富于個人特色的創造,在推進蘇詞風格的同時也突破了蘇詞的范圍,開拓了詞的更為廣闊的天地。
4. 辛棄疾的歷史功績
希望對你有幫助 宋詞在蘇軾手中開創出一種豪放闊大、高曠開朗的風格,卻一直沒有得到強有力的繼承發展。
直至南渡之初張元干、張孝祥、葉夢得、朱敦儒等人以抗金雪恥為主題的詞,才較多繼承了蘇軾的詞風,起到一種承前啟后的作用。但他們的這一類詞作,主要是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為內心激情所支配的結果,而沒有成為有意識的藝術追求,也沒有更大幅度地向其他題材拓展,所以成就不是很高。
到辛棄疾出現在詞壇上,他不僅沿續了蘇詞的方向,寫出許多具有雄放闊大的氣勢的作品,而且以其蔑視一切陳規的豪杰氣概,和豐富的學養、過人的才華,在詞的領域中進行極富于個人特色的創造,在推進蘇詞風格的同時也突破了蘇詞的范圍,開拓了詞的更為廣闊的天地。 辛詞和蘇詞都是以境界闊大、感情豪爽開朗著稱的,但不同的是:蘇軾常以曠達的胸襟與超越的時空觀來體驗人生,常表現出哲理式的感悟,并以這種參透人生的感悟使情感從沖動歸于深沉的平靜,而辛棄疾總是以熾熱的感情與崇高的理想來擁抱人生,更多地表現出英雄的豪情與英雄的悲憤。
因此,主觀情感的濃烈、主觀理念的執著,構成了辛詞的一大特色。在他的詞中,如“將軍百戰身名裂。
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
正壯士、悲歌未徹”(《賀新郎》),“夜半狂歌悲風起,聽錚錚、陣馬檐間鐵。南共北,正分裂”(《賀新郎》),乃至“恨之極,恨極銷磨不得。
萇弘事、人道后來,其血三年化為碧”(《蘭陵王》),都是激憤不能自已的悲怨心聲,如“天風海雨”,以極強烈的力度震撼著讀者的心靈。辛棄疾也信奉老莊,在詞中作曠達語,但他并不能把沖動的感情由此化為平靜,而是從低沉甚至絕望的方向上宣泄內心的悲憤,如“元龍老矣,不妨高臥,冰壺涼簟。
千古興亡,百年悲笑,一時登覽”(《水龍吟》),“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幾。
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賀新郎》),“身世酒杯中,萬事皆空。古來三五個英雄,雨打風吹何處是,漢殿秦宮”(《浪淘沙》),這些表面看來似曠達又似頹廢的句子,卻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極高期望破滅成為絕望時無法銷磨的痛苦。
而他的英雄的豪壯與絕望交織紐結,大起大落,反差強烈,更形成瀑布般的沖擊力量。如《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從開頭起,一路寫想象中練兵、殺敵的場景與氣氛,痛快淋漓,雄壯無比。
但在“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之后,突然接上末句“可憐白發生”,點出那一切都是徒然的夢想,事實是白發無情,壯志成空,猶如一瓢冰水潑在猛火上,令人不由得驚栗震動。 在意象的使用上,辛棄疾也自有特點。
他一般很少采用傳統詞作中常見的蘭柳花草及紅粉佳人為點綴;與所要表達的悲涼雄壯的情感基調相吻合,在他的筆下所描繪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種奔騰聳峙、不可一世的氣派。如“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水龍吟》),“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壁”(《滿江紅》);他所采摭的歷史人物,也多屬于奇偉英豪、宕放不羈,或慷慨悲涼的類型,如“射虎山橫一騎,裂石響驚弦”的李廣(《八聲甘州》),“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劉裕(《永遇樂》),“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的孫權(《南鄉子》)等等。
這種自然和歷史素材的選用,都與詞中的感情力量成為恰好的配合,令人為之感奮。 所以,同屬于豪放雄闊的風格,蘇軾詞較偏于瀟灑疏朗、曠達超邁,而辛詞則給人以慷慨悲歌、激情飛揚之感。
不過,以上只是指辛棄疾詞中主流部分的藝術風格而言。 辛棄疾在詞史上的一個重大貢獻,就在于內容的擴大,題材的拓寬。
他現存的六百多首詞作,寫政治,寫哲理,寫朋友之情、戀人之情,寫田園風光、民俗人情,寫日常生活、讀書感受,可以說,凡當時能寫入其他任何文學樣式的東西,他都寫入詞中,范圍比蘇詞還要廣泛得多。而隨著內容、題材的變化和感情基調的變化,辛詞的藝術風格也有各種變化。
雖說他的詞主要以雄偉奔放、富有力度為長,但寫起傳統的婉媚風格的詞,卻也十分得心應手。如著名的《摸魚兒·淳熙亥己……》,上闋寫惜春,下闋寫宮怨,借一個女子的口吻,把一種落寞悵惘的心情一層層地寫得十分曲折委婉、回腸蕩氣,用筆極為細膩。
他的許多描述鄉村風光和農人生活的作品,又是那樣樸素清麗、生機盎然。如《鷓鴣天》的下闋: “山遠近,路橫斜,青旗沽酒有人家。
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以及《西江月》的下闋:“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于簡樸中見爽利老到,是一般人很難達到的境界。
所以劉克莊《辛稼軒集序》說:“公所作,大聲鞺鞳,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以來所無。其秾纖綿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
這是比較全面也比較公允的評價。 辛棄疾和蘇軾在詞的語言技巧上都是有力的開拓者。
前人說蘇軾是以詩為詞,辛棄疾是以文為詞,這當然有些簡單化,但確實也指出:到了辛棄疾手中,詞的語言更加自由解放,變化無端,不復有規矩存在。在辛詞中,有非常通俗。
5. 辛棄疾在詞史上的地位和影響
宋詞在蘇軾手中開創出一種豪放闊大、高曠開朗的風格,卻一直沒有得到強有力的繼承發展。
直至南渡之初張元干、張孝祥、葉夢得、朱敦儒等人以抗金雪恥為主題的詞,才較多繼承了蘇軾的詞風,起到一種承前啟后的作用。但他們的這一類詞作,主要是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為內心激情所支配的結果,而沒有成為有意識的藝術追求,也沒有更大幅度地向其他題材拓展,所以成就不是很高。
到辛棄疾出現在詞壇上,他不僅沿續了蘇詞的方向,寫出許多具有雄放闊大的氣勢的作品,而且以其蔑視一切陳規的豪杰氣概,和豐富的學養、過人的才華,在詞的領域中進行極富于個人特色的創造,在推進蘇詞風格的同時也突破了蘇詞的范圍,開拓了詞的更為廣闊的天地。 辛詞和蘇詞都是以境界闊大、感情豪爽開朗著稱的,但不同的是:蘇軾常以曠達的胸襟與超越的時空觀來體驗人生,常表現出哲理式的感悟,并以這種參透人生的感悟使情感從沖動歸于深沉的平靜,而辛棄疾總是以熾熱的感情與崇高的理想來擁抱人生,更多地表現出英雄的豪情與英雄的悲憤。
因此,主觀情感的濃烈、主觀理念的執著,構成了辛詞的一大特色。在他的詞中,如“將軍百戰身名裂。
向河梁、回頭萬里,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
正壯士、悲歌未徹”(《賀新郎》),“夜半狂歌悲風起,聽錚錚、陣馬檐間鐵。南共北,正分裂”(《賀新郎》),乃至“恨之極,恨極銷磨不得。
萇弘事、人道后來,其血三年化為碧”(《蘭陵王》),都是激憤不能自已的悲怨心聲,如“天風海雨”,以極強烈的力度震撼著讀者的心靈。辛棄疾也信奉老莊,在詞中作曠達語,但他并不能把沖動的感情由此化為平靜,而是從低沉甚至絕望的方向上宣泄內心的悲憤,如“元龍老矣,不妨高臥,冰壺涼簟。
千古興亡,百年悲笑,一時登覽”(《水龍吟》),“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幾。
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賀新郎》),“身世酒杯中,萬事皆空。古來三五個英雄,雨打風吹何處是,漢殿秦宮”(《浪淘沙》),這些表面看來似曠達又似頹廢的句子,卻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極高期望破滅成為絕望時無法銷磨的痛苦。
而他的英雄的豪壯與絕望交織紐結,大起大落,反差強烈,更形成瀑布般的沖擊力量。如《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從開頭起,一路寫想象中練兵、殺敵的場景與氣氛,痛快淋漓,雄壯無比。
但在“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之后,突然接上末句“可憐白發生”,點出那一切都是徒然的夢想,事實是白發無情,壯志成空,猶如一瓢冰水潑在猛火上,令人不由得驚栗震動。 在意象的使用上,辛棄疾也自有特點。
他一般很少采用傳統詞作中常見的蘭柳花草及紅粉佳人為點綴;與所要表達的悲涼雄壯的情感基調相吻合,在他的筆下所描繪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種奔騰聳峙、不可一世的氣派。如“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水龍吟》),“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壁”(《滿江紅》);他所采摭的歷史人物,也多屬于奇偉英豪、宕放不羈,或慷慨悲涼的類型,如“射虎山橫一騎,裂石響驚弦”的李廣(《八聲甘州》),“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劉裕(《永遇樂》),“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的孫權(《南鄉子》)等等。
這種自然和歷史素材的選用,都與詞中的感情力量成為恰好的配合,令人為之感奮。 所以,同屬于豪放雄闊的風格,蘇軾詞較偏于瀟灑疏朗、曠達超邁,而辛詞則給人以慷慨悲歌、激情飛揚之感。
不過,以上只是指辛棄疾詞中主流部分的藝術風格而言。 辛棄疾在詞史上的一個重大貢獻,就在于內容的擴大,題材的拓寬。
他現存的六百多首詞作,寫政治,寫哲理,寫朋友之情、戀人之情,寫田園風光、民俗人情,寫日常生活、讀書感受,可以說,凡當時能寫入其他任何文學樣式的東西,他都寫入詞中,范圍比蘇詞還要廣泛得多。而隨著內容、題材的變化和感情基調的變化,辛詞的藝術風格也有各種變化。
雖說他的詞主要以雄偉奔放、富有力度為長,但寫起傳統的婉媚風格的詞,卻也十分得心應手。如著名的《摸魚兒·淳熙亥己……》,上闋寫惜春,下闋寫宮怨,借一個女子的口吻,把一種落寞悵惘的心情一層層地寫得十分曲折委婉、回腸蕩氣,用筆極為細膩。
他的許多描述鄉村風光和農人生活的作品,又是那樣樸素清麗、生機盎然。如《鷓鴣天》的下闋: “山遠近,路橫斜,青旗沽酒有人家。
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以及《西江月》的下闋:“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于簡樸中見爽利老到,是一般人很難達到的境界。
所以劉克莊《辛稼軒集序》說:“公所作,大聲鞺鞳,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以來所無。其秾纖綿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
這是比較全面也比較公允的評價。 辛棄疾和蘇軾在詞的語言技巧上都是有力的開拓者。
前人說蘇軾是以詩為詞,辛棄疾是以文為詞,這當然有些簡單化,但確實也指出:到了辛棄疾手中,詞的語言更加自由解放,變化無端,不復有規矩存在。在辛詞中,有非常通俗稚拙的民間。
6. 辛棄疾的歷史功績
辛棄疾繼承了蘇軾豪放的詞風及南宋初期愛國詞人的戰斗傳統,進一步擴大詞的題材,幾乎達到了無事無意不可以入詞的地步。
為了充分發揮詞的抒情、狀物、記事、議論的各種功能,他創造性地融會了詩歌、散文、辭賦等各種文藝形式的優長,豐富了詞的表現手法與語言技巧,從而形成辛詞獨特的風格,“能于剪紅刻翠之外,屹然別立一宗”(《四庫提要》)。 辛詞藝術上的獨特成就首先表現在雄奇闊大的意境的創造上。
決定于辛棄疾戰斗的經歷和遠大的政治抱負,他詞里所表現的常是闊大的場景,戰斗的雄姿,以及那些具有堅強性格的事物。他愛不怕霜欺雪壓的梅花,而不喜歡那經不起風雨的桃李;愛磊落的長松,堂堂直節的勁竹,而不喜歡那瑟縮在寒風里的秋瓜與凍芋。
他寫長劍是“倚天萬里”,寫長橋是“千丈晴虹”(〈沁園春〉《期思卜筑》),甚至寫水仙花的盆景也是“湯沐煙波萬頃”(〈賀新郎〉《賦水仙》)。突兀的堅定的青山,在他的想象之中,不但嫵媚可愛,而且奔騰馳驟,象萬馬的回旋,象巨犀的拔海而出(注:參看〈賀新郎〉《用韻題趙晉臣敷文積翠巖》及〈沁園春〉《靈山齊庵賦》等詞。)
他詞里不僅出現“紅旗清夜,千騎月臨關”(〈水調歌頭〉《三山用趙丞相韻》),“漢家組練十萬,列艦聳層樓”(〈水調歌頭〉《舟次揚州,和楊濟翁、周顯先韻》)等戰斗場景,就是對著水邊的鷗鳥,眼前的酒杯,攔路的松樹,也會發出軍令似的約束;看到紅紅白白的花朵,也會想起吳宮的訓練女兵;在幽靜的小窗里聽到外面的棋聲,也會想起重重圍城的被突破(注:〈念奴嬌〉《賦白牡丹,和范廓之韻》:“對花何似,似吳宮初教,翠圍紅陣。”
又〈新荷葉〉《再和前韻》:“小窗人靜,棋聲似解重圍。”)。
這些生動而夸張的描繪與想象,構成辛詞豪放風格的特征。比之蘇軾,辛詞是更生動,更突兀,有時筆酣墨飽,氣勢飛舞,那是蘇詞里所沒有的意境。
而由于他一直處在南北分裂時期,又經常受到妥協投降派的排擠和打擊,辛詞里也不可能有蘇軾那種空曠、灑脫的表現。 其次表現在比興寄托的手法上。
由于辛棄疾是從北方“歸正”來的軍人(注:南宋王朝歧視那些從北方歸來的人物,稱他們為“歸正人”。),他的恢復中原統一中國的政治抱負既和偷安江南的小朝廷不相容,他政治上的孤危地位和屢遭毀謗的身世又警戒他不能肆意逞辭;這就使他有時不能不采取幽隱曲折的比興手法,表現他百折不回的戰斗精神。
這部分詞有時托兒女之情,寫君臣之事;在芬芳悱惻之中,露磊落不平之氣。它象伏流千里遇隙激射的清泉,又象密云不雨時閃現的電光,透露了這傾斜欲倒的百年大廈將要在暴風雨里崩坍的消息。
下面這首他從湖北轉官湖南時寫的〈摸魚兒〉詞,是在這方面較有代表性的作品。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
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
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這詞上半主要在通過作品主人公的惜春而又怨春,表現他對南宋王朝“愛深恨亦深”的矛盾心情。
下半更托為蛾眉遭妒表現他對自身遭遇的不平。“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是對當權的妥協投降派的詛咒,說他們總有一天要斷送了國家也葬送了自己。
至于斜陽煙柳的諷刺昏暗王朝,就更明顯。《鶴林玉露》說宋孝宗“見此詞頗不悅”,是相當可信的。
辛詞這種手法繼承了《離騷》香草美人的傳統,同時接受了婉約派詞人的影響。由于作者還只能把恢復中原的希望寄托于腐朽的南宋王朝,在他對這王朝表示絕望的同時,就不能不給作品帶來了悲觀的色彩。
詞到了辛棄疾,開始運用大量的典故,因此前人有的認為他“掉書袋”。所謂“掉書袋”是指濫用書本材料來炫耀自己的淵博。
辛棄疾的部分作品如選用和某一個朋友同姓的古人古事來對他頌揚,或全詞集經語,都表現了這種封建文人的習氣。但是必須看到,辛詞更多地方的用典是為了托古喻今,象上舉〈永遇樂〉、〈水龍吟〉等詞所表現的,那實際上和他的比興、寄托手法有其相通之處。
上述兩方面的藝術成就,表現了作家的愛國熱情、政治理想與丑惡現實的尖銳矛盾,同時形成了辛詞的浪漫主義的藝術特征。“千古離騷文字,芳至今猶未歇”(〈喜遷鶯〉《謝趙晉臣敷文賦芙蓉詞見壽,用韻為謝》),在精神上它正和《離騷》一脈相通。
最后還要談一談辛棄疾駕御語言的能力。前人說蘇軾以詩為詞,辛棄疾以文為詞。
比之蘇軾,他不僅運用古近體詩的句法,還吸收了散文、駢文、民間口語入詞。不論經、史、諸子、楚辭以至李杜詩、韓柳文,往往拈來便是,達到了劉勰說的“用舊合機,不啻自其口出”(《文心雕龍·事類》)的地步。
如他的〈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這詞上片結句用杜詩,下片結句用《三國志》注引《吳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