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形狀很象胡地的彎鉤,皎潔而寒氣凜然,如這個季節的街道和不斷行走著的風。
而這樣的彎月,總會想起“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的句子,但季節已不是賞菊品蟹,然后又留下淡淡閑愁的清秋了。
斜飛的枯葉讓人更容易聯想到爐火或者是一張溫暖的床。
龜縮的影子、索然的屋頂和某些暗處窸窣的聲音飄在夜晚的空巷上,顯得森然、幽深。
耳朵此時有著格外敏感的神經,隔著幾座宅院便會將一些細微的響動收入耳底。
也許我們平日聽慣了喧囂和噪雜,在交談中總是忽略了語言的末節,而會錯了語義,從而誤認為耳朵變得蒼老了、懈怠了。
然而在這無法言傳的天籟里,月光把污垢填充的耳朵洗滌已凈。
月總是在變化著的,在村莊、城市、河流和書本之上,在夢和房子的里里外外變化著。
我想,月應該是滄桑的吧!它曾是祖父的月,是蘇東坡的月,是秦時的月。
它清醒著洞察秋毫,像一個居于廣庭的隱者,歷盡寒暑、閱盡冷暖。
它緘默的講述著一張張晦明的臉,和在臉上微漾的各式笑容。
在不同的建筑物里和曠野之間以自己的流光來裝扮歲月的景象。
月如鉤,在胡地的彎鉤和陣陣飛云之間,周身時常會泛起陣陣冷森。
月雖沉若水,但暗溢了殺氣,似從小巷傾頹的殘瓦,從溪流泠泠的水里,蓄勢而出,上演遠古驚心的廝殺,一場冷兵器時代的角逐。
此情此景,沒有人會仰望穹旻之月,而發出月如鉤的喟嘆。
戰事一觸即發,生死一線之間,而月依然冷若冰霜。
望月而興嘆者,也許,只有遠離紛爭的政客,在狡黠的笑容后,在如水瀉銀般的月色里,在詢問著天官用星相占卜的前方戰事。
此時,遠在廟堂之外的千千萬萬個村莊里,小巷里,被一聲聲犬吠咬斷了多少懷子、懷夫、懷父的夜夢。
而村邊的溪水卻載著月曲曲折折的在夜里抵達海,抵達更遼闊的疆域。
無論是月,無論是水,都沒有給這些泛著思念的村莊留下確切的音訊,留下征夫們的聲音。
月在傾聽,月在窺探,月在熟視無睹。
而我們總是沉溺于種種花蕊之間,用妄想來揣測真正見證過胡地和殺戮的證人,種種被忽略在史冊之外的事件。
張九齡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此時月雖與共,但月卻是錦衣羅帽,五陵少年的月;是杯盤羅列,竹管笙簫的月;是歌功頌德、粉飾太平的月。
在這里月與鄉野無關,與饑民無關,與杜子美無關。
月雖被仰望著,高高在上,被頌揚著,被傳唱著。
它普灑清輝,一片潔凈,但難掩其冷漠。
在某些夜里。
它是歷史和政治的,它是陰謀和血腥的,它是被褻瀆、被**的。
就像我們會曲解文本一樣,也會曲解月,曲解月如鉤的釅釅寒氣。
就像它沒有嫦娥,沒有桂樹,也沒有吳剛。
它有的只是冰冷的環形山和稀薄的氣體。
它只是運行在天體間的一顆衛星,它是無窮無盡的銀河系,太陽系的一顆微小的星體,它只是一堆物質。
它被視覺定為參照物,然后又回到一個主體,被故鄉的房頂或者是群樹參照著。
因其星體的運行、光輝的流動,它在泰山,在黃山,在珠穆朗瑪峰或者是科爾沁草原,在線裝書的字塊里,在琵琶的彈撥中流泄一地。
月,尤其是滿月,以其獨特的個體和不可替代的凄冷,成為千百年來思念得淵源,團圓的象征,成為漢文化無法超越的意象。
讓語言積累了深刻的認識和領悟,讓情感得到了細膩的感觸和抒發。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它將游子的情愫,從離開家鄉的小巷開始就移植在清冷的月上,在風塵仆仆的夜色和行旅的孤舟之上,將故鄉的月背負了一程又一程,某一天突然想起了遠方的雙親,打開行囊,才發現月已不是離家的那輪,它變得殘缺了,不完整了,陌生了,不再是相識的了。
但依然靜默的掛在浩瀚的中庭,依然灑下皎潔的月光。
故鄉卻是遠了,月只是徒增了惆悵和思念。
然后在羈旅間寫下無盡的詩篇。
然而月和故鄉是再也回不去了。
正如蘇東坡所說“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人生的無常也許就這樣吧!
但是,月和故鄉卻是總會被記起的,總是美麗的。
在春天,在故鄉的童年,土地的酥軟和一條蛇,在一棵棵萌芽的草和草之間游走,在月光中洗浴一個冬天的僵硬,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洞穴,聆聽從巢穴里跳出的松鼠,呼吸春天的月色,在純凈的月光里,在潺潺的溪水邊端詳那張可愛的容貌。
月光很快也變得快樂了,簡潔了。
池塘或者溪流的蝌蚪在浮萍的葉子下和水草之間開始長出粗壯的腿,開始將自己的尾巴化掉。
然后在流動的月里,開始鳴唱,開始譜寫一部部最嘹亮的月光曲。
就在二十四節氣的木魚里,月色循聲而舞,像是飛躍的G大調,又像是舒緩的E小調,穿越了脊瓦欞窗、飛拱斗檐,回到了葉浪婆娑的田間,回到了“簾外月朧明”的庭院里。
我們有一半的時間是在月下度過的,是在各色各樣的月亮里開始學會傾聽和傾訴,是用一種緩慢的過程認識和熟悉月亮,了解它的盈虧和沉浮。
在我們的視線里有太多的相似,但是在我們的世界里每一個月亮都不是重復的,都是獨特的。
當我們從睡眼惺忪中遙望天際的時候,那輪月下又發生了些什么,沒有人能夠敘述完整……
轉載請注明出處華閱文章網 » 描寫月亮的優美段落2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