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透明的胡蘿卜》有感
《透明的胡蘿卜》是莫言的另一部力作,是對傳統和主流的又一次襲擊和挑戰,也是一次背叛,雖然名氣不及《紅高粱》,但它帶給人的震撼卻絲毫不減。
莫言是一個妖怪,他飄忽詭異,變化多端,你永遠也抓不住他。
他的行動總是出乎塵外,在你驚魂未定呼吸未平的時候他卻又掀起另一波浪翻涌上來,頓時淹沒了理智和情感,淹沒了感覺和經驗。
莫言的文字有著一種極端的美,這種極端的美建立在極端的暴力之上,使人讀后感到某種自虐的快慰。
莫言是從容的,他有著如大地一般安穩堅實的自信,在他筆下奔波游走的不是墨,是靈和肉,是灼熱的即將要爆發的憤懣,是冰冷的永遠也滲不透的悲傷。
在莫言的作品中,貓是出現次數較多的一種動物,它神秘、妖嬈、兇狠、孤僻,它溫柔、暴戾、艷冶、率真,它身上有迷人的魅惑力,它是一種象征一種隱喻,在它的背后是一種思想一種靈魂,在它的面前是一場追尋一次放逐。
你永遠不知道莫言到底在想什么,讀著他的文字你會覺得有股涼意自腳底一直竄至腦后,在身后形成一條冰冷的帶狀區域,如同背負著一柄長長的銀質軟劍,風一吹涼颼颼地瑟瑟作響。
他不動聲色地給你講述一場天下最殘酷的行刑式,他用最精確的語言為你描述每一個令人驚竦的細節,但當你瞳孔張大,心跳驟然減慢的時候他卻嘎然停筆,大笑著跳開了,只剩下讀者兀自心顫。
黑孩,那個在冬天仍舊打赤腳,光著脊梁,只穿一條骯臟長褲的孩子,那個跑起來只有動作沒有速度的孩子,那個睜著大而明亮的眼睛仿佛入了定一樣的孩子,那個砸破了手指抓起一把黑土按在傷口上的孩子,他是一個迷,是一個游蕩在人間固守內心的精靈,他沒有過去沒有未來,他不知道人間的恨與愛,他的一切都只存在于今天,存在于黝黑的泥土里,存在于煤炭和饑餓里。
他目中無人,在別人蜷縮在橋洞里講著下流的話語時,他對一切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他的眼里只有一副奇特美麗的圖畫:一個金色的胡蘿卜,形狀和大小都像一個大個陽梨,還拖著一條長尾巴,尾巴上的根須像金色的羊毛。
胡蘿卜晶瑩透明,玲瓏剔透。
透明的金色的外殼里包孕著活潑的銀色液體。
胡蘿卜的線條流暢優美,從美麗的弧線上泛出一圈金色的光芒。
光芒有長有短,長的如麥芒,短的如睫毛,全是金色……
透明的胡蘿卜一定象征著什么,黑孩一定象征著什么,還有老鐵匠和河邊的野鴨,還有小石匠身上的傷疤,還有菊子手帕上繡著的鮮紅的花。
可是他們到底象征著什么呢?也許他的初衷并不在于此?也許他只是在發泄情緒而并不是表達思想?可我為什么深信不疑小說中的每樣事物都有所影射呢?究竟是什么?是什么?我不停地追問,卻沒有答案,一切都只是揣測。
我似乎聽到一首古老的歌謠,這歌謠沉悶憂郁仿佛隔了一千年一萬年的時間從遠古的土地下面傳出來,轟隆轟隆,轟隆轟隆,音色渾濁如同耄耋之年奄奄一息的老人在飲水,水在咽喉里停滯了,忽高忽低地滾動著卻始終不能咽下。
于是又夾雜了喘息聲和肺葉竭力張合的聲音,咳嗽著,嗚咽著,咆哮著。
突然有一股尖銳的鈍痛刺破了我的耳膜戳傷了我的眼睛,有許多水從眼睛里流了出來,可那不是眼淚,那是誰受了傷后委屈的呢喃。
我知道一個天地間最隱蔽的秘密——我也是黑孩,目中無人,固守內心,虔誠地跪在土地上高舉起一只蘿卜望向太陽,望到雙目澀痛,望到淚流滿面,望到忘卻了自身和環境,望到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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