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本章主要講的是烈日和暴雨。
寫烈日的時候,先從大雜院寫起,說這里的孩子們在六月里會干什么,大人們會干什么,然后慢慢聚焦到祥子身上。
當然這一過程也順帶把虎妞和其他人帶出來了。
最后聚焦到在烈日下拉車的祥子。
寫暴雨的時候倒過來,先聚焦到祥子身上,通過他的感受寫出暴雨的淫威,等到祥子回到家后,就寫雨后大雜院的忙碌。
這樣,實寫大雜院的時候就是虛寫祥子,實寫祥子的時候就是虛寫大雜院,受到了虛實相生的效果。
同時,本章以大雜院開始,以大雜院結束,形成一種鎖閉結構,內部有一種平衡感,給人以平衡美。
第二點,在烈日和暴雨下的祥子,表面上是在與天搏擊,實際上是在與自己搏斗。
(他坐著沒事可干,“不,他不能服軟”)他決定去跑一趟:“……假若拉完一趟而并不怎樣呢,那就證明自己的身子并沒壞……;但是有一處地方提到,祥子不記得有過這么熱的天:是天氣比往年熱呢,還是自己的身體虛呢?他就想到是自己的身體不行了:祥子完了。
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
許杰在《論〈駱駝祥子〉》中說:“如果不嫌吹求,我卻覺得老舍在性生活的描寫上,他的用力,似乎還過分了些。”“人力車夫不能成家,已成家了負擔就更加重,生活就更加苦,也是對的。
但是,這卻不能完全落在性生活方面。”“我們不曉得老舍這樣強調性生活的描寫,究竟是什么意思?”在烈日和暴雨下,老舍又把祥子的性的問題突出出來。
好像性的問題是祥子墮落的主要原因,其他問題只是來激化這一問題的。
在祥子西緒福斯式的掙扎中,把他擊垮的就是性問題。
叔本華認為,生命是意志的客體化,一切復雜的意識活動,其基本課題總是滿足需要,而需要是在健康上和身體的生存分不開。
他認為**官可說是意志的真正焦點。
第三點,老舍寫極端化的自然用的詞也是極端化的。
比如寫熱的時候,“都”“每一個”“每一種”來反復突出這種極端的效果。
在暴雨里,雨是砸著他的頭與背,橫掃著他的臉,裹著他的襠。
他不能抬頭,不能睜眼,不能呼吸,不能邁步。
他像要立定在水中,不知道哪里是路,……他要把車放下,但是不知放在哪里好。
想跑,水裹住他的腿。
他就那么半死半活的,低著頭一步一步的往前曳。
開始,祥子拉車,跑在北平的大街小巷,他是腳下有路,心中有路;此時,在暴雨里,雖然路還在腳下,但是心中的路已經茫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心中茫茫的有點熱氣,耳旁有一片雨聲。”以至到最后,腳下無路,心中無路。
同時,在烈日和暴雨下掙扎的祥子,讓我聯想到摩耶幕紗下的人生,想起叔本華把人生比作灼熱的紅炭所構成的圓形軌道的比喻。
所以把這段看作對整個摩耶之幕下人類生存狀態的思考,我想也未嘗不可。
其他還有幾處小點。
一個就是祥子拉車從家里出去,最先描寫的是樹。
在第一章寫到祥子的模樣時,也說“他覺得,他就很像一棵樹。”樹的狀態也就暗示了祥子的處境。
一個是在暴雨下,“隔著草帽,他的頭發已經全濕”。
第一章寫他“兩條眉很短很粗,頭上永遠剃得發亮。
……”第二十三章,寫變成低等車夫的祥子,“頭發有時候一個多月不剃一回。”當然這里只是偶然提了一下,主要的肖像描寫作者還是留到了第十九章去描繪。
這反映了老舍對祥子模樣變化心里始終是清晰的。
還有一個是雨小的時候,祥子跟坐車的說避避再走吧,坐車的不同意,“祥子真想硬把車放下”;但是終于沒有去避雨。
除了此時“一站住就會哆嗦成一團”外,重要的還是祥子的責任意識在起作用。
還有一處使祥子眼中的雨景,體現了中西結合的筆法。
祥子戰勝了風,卻被雨擊倒了。
在烈日和暴雨下,正如叔本華所說,個體只是偶然的意志現象,自然力輕輕一擊就能毀滅這個現象,在強大的自然之間他只能束手無策,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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