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提長跑,給推薦了一本跑版上很推崇的書。
來自村上老師。
前兩周匆匆看完,有很多感觸,不過不打算寫出來。
就摘抄一些讓我覺得共鳴的地方吧。
Pain is inevitable; suffering is optional.三十歲迫在眉睫,已然逼近不能再呼為青年人的年齡。
我明白,對感興趣的領域和相關的事物,按照與自己相配的節奏,借助自己喜歡的方法去追求,就能極其高效地掌握知識和技術。
比如說翻譯技藝,也是這么無師自通的,說來就是自掏腰包,一點一滴地學了來。
花費了許多時間,技藝才得以成熟,還反復出現過錯誤,可正因如此,學到的東西才更加扎實。
看看這一時期自己的照片,身體遠遠沒有變成跑步者的體型。
練習量積累得不夠,必要的肌肉還沒有練出來,手臂和腿一看便知十分瘦弱,大腿很細。
與我現在的體型相比,簡直不是一個人長期堅持跑步,身體的肌肉形態會發生巨變。
讓人不免感嘆:就憑這架勢,居然還能跑全程馬拉松!不過那時候,每天跑步,同時感到身體結構日日發生變化,實令內心欣喜:即便過了三十歲,我的身體依然還有改變的可能嘛!這樣的未知之處,通過跑步一點一點地得以揭明。
不過細想起來,這種生來易于肥胖的體質,或許是一種幸運。
比如說,我這種人為了不增加體重,每天得劇烈地運動,留意飲食,有所節制。
何等費勁的人生啊!然而倘使從不偷懶,堅持努力,代謝便可以維持在高水準,身體愈來愈健康強壯,老化恐怕也會減緩。
什么都不做也不發胖的人無須留意運動和飲食。
并無必要,卻去尋這種麻煩事兒做的人,為數肯定不會太多,因此這種體質的人,每每隨著年齡增長而體力日漸衰退。
不著意鍛煉的話,自然而然,肌肉便會松弛,骨質便會變弱。
什么才是公平,還得以長遠的眼光觀之,才能看明白。
閱讀此文的讀者,也許有人抱有這樣的苦惱:啊呀呀,一不小心體重馬上就增加應當動用積極正面的思考,將此視為上天賜予的好運:容易看清紅燈,就夠幸運了。
不過,這么去思考問題也不容易。
這樣的觀點或許也適用于小說家的職業。
天生才華橫溢的小說家,哪怕什么都不做,或者不管做什么,都能自由自在寫出小說來。
就仿佛泉水從泉眼中汩汩涌出一般,文章自然噴涌而出,作品遂告完成,根本無須付出什么努力。
這種人偶爾也有。
遺憾的是,我并非這種類型。
此言非自夸:任憑我如何在周遭苦苦尋覓,也不見泉眼的蹤影。
如果不手執鋼鑿孜孜不倦地鑿開磐石,鉆出深深的孔穴,就無法抵及創作的水源。
為了寫小說,非得奴役肉體、耗費時間和勞力不可。
打算寫一部新作品,就必得重新一一鑿出深深的孔穴來。
然而,長年累月地堅持這種生活,久而久之,就技術或體力而言,我都能相當高效地找尋到新的水源,在堅固的磐石上鑿穴鉆孔;感覺一個水源變得匱乏時,也能果決而迅疾地移到下一個去。
而習慣僅僅依賴一處自然水源的人,冷不丁地這么做,只怕輕易做不來。
即便練習量有所下降,也不可中斷練習兩天以上,這是積累奔跑量時的基本規則。
肌肉很像記憶力良好的動物,只要注意分階段地增加負荷量,它就能自然地適應與承受。
示以實例,反復地說服肌肉:你一定得完成這些工作。
它就會明白,力氣逐漸大起來。
當然需要花費時間。
過分奴役,它會發生故障。
然而肯花時間,循序漸進,它就毫無怨言,只會偶爾苦著臉,頑強而順從地不斷提升強韌度。
通過反復,將一定得做好這些工作這一記憶,輸入肌肉里去。
我們的肌肉非常循規蹈矩。
只要我們嚴格遵守手續,它就無怨無恨。
如此繁多的事情,要在很短的時間內有條不紊地處理完畢。
為了迎接紐約的比賽,還需積累練習量。
簡直連追加人格都想動員起來幫忙。
不管怎樣,反正得堅持跑步。
每日跑步對我來說好比生命線,不能說忙就拋開不管,或者停下不跑了。
忙就中斷跑步的話,我一輩子都無法跑步。
堅持跑步的理由不過一絲半點,中斷跑步的理由卻足夠裝滿一輛大型載重卡車。
我們只能將那一絲半點的理由一個個慎之又慎地不斷打磨。
見縫插針,得空兒就孜孜不倦地打磨它們。
然而無論在何處,才華于質于量,都是主人難以駕馭的天分。
有時我們心想,量頗有不足,最好再增加它一點,或是尋思,節約點兒使,每次只拿個一星點出來,好使得長久些。
哪有這等好事!才華這東西,跟我們的一廂情愿毫不相干,它想噴發的時候便自管噴涌而出,想噴多少就噴多少,而一旦枯竭,則萬事皆休。
像舒伯特、莫札特那樣,或某類詩人和搖滾樂手那樣,將豐潤的才華在很短的時期內洶涌澎湃地使光用盡,然后戲劇性地逝去,化作一個美麗的傳說,這樣一種活法固然極具魅力,不過對我們大多數人卻不具參考意義。
才華之外,如果再舉小說家的重要資質,我將毫不猶豫地舉出集中力來。
這是將自己擁有的有限的才能匯集,爾后傾注于最為需要之處的能力。
沒有它,則不足以辦成任何大事。
有效地使用這種力量,就可彌補才華的不足與偏頗。
我每天在早晨集中工作三四小時。
坐在書案前,將意識僅僅傾瀉于正在寫的東西里,其他什么都不考慮。
我以為,哪怕擁有橫溢的才華,哪怕腦子里充滿了妙思,假使牙痛不已,那位作家恐怕什么東西也寫不出來,因為他的集中力受阻于劇烈的疼痛。
繼集中力之后,必需的是耐力。
即便能夠一天三四小時集中意識執筆寫作,堅持了一個星期,卻說我累壞啦,這樣依然寫不出長篇作品來。
每天集中精力寫作,堅持半載、一載乃至兩載,小說家至少是有志于寫長篇小說的作家必須具有這種耐力。
姑且把這些比作呼吸法。
假使說集中力是屏住呼吸,耐力就是一面屏氣,一面學會安靜徐緩地呼吸。
這兩種呼吸法如果不能保持平衡,就難以長年累月地作為職業作家堅持寫小說。
得一面屏住呼吸,一面繼續呼吸。
然而,這樣的自在隨著年紀漸長,漸次失去天然的優勢和鮮活。
曾經唾手可得的東西,超過一定年齡后,就不能輕易拿到了。
這好比速球派棒球投手的球速,會一點點地慢下去。
誠然,人格的成熟可能彌補才華的衰減,就好比速球派投手在某個時間改弦更張,轉而改投以變化球為主的頭腦派投球一樣。
這種彌補當然有限,從中還能感受到喪失優勢后那淡淡的悲哀。
人有一日總會敗北。
不管愿意與否,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肉體總會消亡。
一旦肉體消亡,精神也將日暮途窮。
此事我心知肚明,卻想把那個岔口即我的活力為毒素擊敗與凌駕的岔口向后推遲,哪怕只是一丁半點。
這就是身為小說家的我設定的目標。
眼下我暫無憔悴的閑暇工夫。
正因如此,即便人家說我那樣的不是藝術家,我還要堅持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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