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子眼里,宋媽是一個會講鄉下故事,會做鞋子,會抱著妹妹唱“雞蛋雞蛋殼殼兒,里頭坐個哥哥兒……”的慈祥的婦人。
四年前,一個冬天,穿著大紅棉襖的宋媽為了“一個月四塊錢,兩副銀首飾,四季衣裳,一床新鋪蓋”來到了英子家。
一呆就是四年,這四年里,宋媽仿佛成了英子家的一員,但她日夜牽掛著她的兒女,小栓子和送了人的小丫頭,天天說著小栓子的故事,他怎么放牛,怎么到小河邊去……又想著小丫頭,想她在別人家過得好不好,長得壯實不壯實。
有一次,她的家鄉有人來了,她連忙問她的小栓子,小丫頭怎么樣了?但不知怎么回事,那個人支支吾吾,避口不談小栓子和小丫頭。
宋媽起了疑心,讓英子的爸爸寫了一封家書給她的丈夫“黃板牙”,讓他帶著小栓子來英子家一趟。
宋媽盼了又盼,盼了又盼,想到快要見到自己心愛的小栓子,高興地坐都坐不住了。
終于,在她幾乎要望眼欲穿的時候,她的丈夫“黃板牙”來了,但并沒有帶來她盼了許久的小栓子,最終,她不得不面臨了一個殘酷的現實:她那已經四年未見的小栓子已經掉進河里被死神無情地帶走,而她的女兒小丫頭,也已經不知去向了。
而她只能默默地流淚。
她不想回去,回到那個讓她失去了小栓子和小丫頭的地方。
但她還是走了,騎著那頭丑陋的驢,和她顯得十分蒼老的丈夫回到了家鄉,她留給英子的,只有那被滾滾的黃塵淹沒的佝僂的背影。
宋媽是那個時代典型的農村婦女的代表,她們為了生計,常常被迫給人家幫傭,當奶媽,而她們自己的孩子只能在饑寒交迫、水生火熱的殘酷環境中艱難地生存,有時,她們根本養不活那么多孩子,只能忍痛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其他人家撫養。
因為要維持生計,時間的紋絡過早地爬上了她們的面龐。
宋媽和她的丈夫“黃板牙”的蒼老,無一不在顯示他們是那個時代的農民,是那個時代被拋棄在角落里的人,他們的生活沒有陽光,沒有溫暖。
也許,這就是時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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