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美的取向,決定表現。
價值觀,決定行為方式。
在文學的言說方式也是如此,于就有了中國式的與西洋式的兩種,即寫意與寫實的兩種最具本質的文藝表現方式。
“中國畫不注重‘像不像’,不像西洋畫那樣畫得同真物一樣。
凡畫一物,只要能表現出像我們閉目回想時所見的一種神氣,就是佳作了。
所以西洋畫像照相,中國畫像符號。
符號只要用墨筆就夠了。
原來墨是很好的一種顏料,它是紅黃藍三原色等量混合而成的。
故墨畫中看似只有一色,其實包羅三原色,即包羅世界上所有的顏色。
故用墨畫在中國畫中是很高貴的一種畫法。
故用墨來畫竹,是最正當的。
倘然用了綠顏料畫竹,就因為太像實物,反而失卻神氣。
所以中國畫家不喜歡用綠顏料畫竹;反之,卻喜歡用與綠相反的紅色來畫竹。
這叫做‘朱竹’,是用筆蘸了朱砂來撇的。
你想,世界上哪有紅色的竹?但這時候畫家所描的,實在已經不是竹,而是竹的一種美的姿態,一種活的神氣,所以不妨用紅色來描。”這是著名散文家兼畫家豐子愷在《竹影》一文中,通過父子對話表達的中國畫與西洋畫的異同。
他在這里指出了中國畫精髓為寫意,即成竹在胸式的感悟性表達。
如果用一句西哲的話來說,即“我思即我在”。
用在中國式文學上,便為“白描”。
這是一種相當于文學上的“墨畫”。
作家張愛玲的《詩與胡說》一文,開頭一句就是這樣的白描的典范之一:“夏天的日子一連串燒下去,雪亮,絕細的一根線,燒得要斷了,又給細的蟬聲連了起來,‘吱呀,吱呀, 吱……’”風景都一樣,看與看到的不一樣,‘看’風景只是如同西洋畫般的照相,而‘看到’風景卻是從心中感受后的風景,烙印上了個人主觀色彩的風景,那肯定是不一樣的表達。
這里面有主觀的情緒、觀念與經驗;還有韻味、節奏、色調、色度、觸感等等。
例證便為當代詩人張棗的《鏡中》: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來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危險的事固然美麗不如看她騎馬歸來面頰溫暖羞慚。
低下頭,回答著皇帝一面鏡子永遠等候她讓她坐到鏡中常坐的地方望著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滿了南山閉目回想,神氣便為印象中凸現在部分,并著意修飾、夸張、隱喻、反諷這樣的神氣。
這猶似戲劇中的虛擬、比如夸飾的水袖表演,還有面具的美學。
比如現代詩人滕剛的《詠古鏡》:畫眉女之史乘,傾國傾城的戲場,但歲月之幕永垂,已千呼萬喚不出來了。
可剩有一點朱唇我懷古的情緒已不勝青銅的涼味了。
不過,當下的作家,還在繼續摸索語言的表達方式,如馮唐保持了一貫的幽默作風。
“我的寫作風格應該算是‘雜拌’”。
據他透露,自己會在寫作過程中,有意識地將古代漢語、現代漢語,甚至英文的表述方式集合起來,而這則是因為在他看來,古代漢語在向現代漢語發展的過程中,由于歷史緣故,轉化得并不徹底,因此存在缺陷。
這就好像在寫意與寫實,寫意與工筆之間,尋求一種新的平衡。
馮唐在《北京,北京》里造句為:我從來就沒搞明白別的女人如何盤起頭發,如何盤得一絲不亂,讓男人的眼睛順著看過去,從鬢角看到腦后,在從腦后看到鬢角,心就亂起來。
小紅的頭發總是散下來,小紅說,別問她,她也不知道如何盤起來,如果我真感興趣,可以去問其他女的。
高中的時候學立體幾何,B大的時候學結構化學,仁和醫學院學中耳室六個壁的結構,我晚上總做怪夢,夢里全是空間,早上睜開眼仿佛剛坐完過山車,暈。
考試能通過,基本是靠背典型習題。
所以,我變成傻子之前都想象不出,女人的頭發是如何盤起來的,別說現在了,我放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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