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鬃輕拂的墳塋
作者:曉樺
一座新起的墳塋,如一座黃褐色的山,在曠野上,顯得蒼勁(jǐng)而又渺小。
這是一個牧人,一個雄鷹般騎手的歸宿。
送葬的人們已經散去,把哭聲,把眼淚帶走了,帶向遠山,帶向比這遠山更迷茫的地方……
只有一匹馬,一匹高大、健壯,似人類中堂堂偉男子的馬,只有它,還久久地佇(zhù)立墓前。
那曾經高昂著、于飛馳中遙遙領先于所有駿馬的頭,此刻卻深深低垂著,為漠風吹動,把墳塋輕拂。
像父親撫摸兒子的臉龐;
像兄長拍打小弟的肩頭;
像情侶擁抱戀人的身軀;
像忠實的密友緊握至交的手……
黃褐色沙土掩蓋的是它的主人。
在它眼里,曾經朝夕相伴的主人不會死,只是睡去罷了。
久久默哀后,馬頭猛然揚起,抖散長鬃,將一聲長長的、浸透悲凄(qī),但又充滿力的嘶鳴,從心底噴出,翻滾向迢遙的地平線。
仿佛要喚醒沉睡的死亡,重躍馬鞍。
馳騁作草原的箭。
遠方,蒼然默立的群山,能聽懂這人類之外,又震撼著人類的語言么?
遠山沉思著,集攏起那顫動的音波,又把回聲灑向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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