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是一個應該發生在秋季的故事。
秋意醉人亦碎人。
黃花散落,滿地積香。
只是這散落的是花是愁亦是哀。
無盡陰柔的秋風讓人想起無助的眼,只有在那里才能看到生命的絕望與殘忍。
呆坐在頹廢的殘園中,李煜似乎才能找到一絲的現實。
他依舊沉醉在夢中,越是現實越是無法清醒,這是他的幸亦或不幸?
秋陽籠罩著他,狠狠的纏繞著,不讓他有一點喘息的機會。
可那使他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的企盼,讓他知道還沒有永遠的隔絕于世,他還能見到陽光,見到希望。
但心似乎正因為這光而顫抖,那迅速西下的夕陽難道正預示著他生命的結束,他無由的彷徨。
一片秋葉輕柔的飄過他的臉頰,卻引起他一陣驚悸,如果那是刀.....,他舉起沉重的手想去擦拭額間那因驚恐而滲出的汗珠。
可是,舉手的瞬間,李煜跌入了殘酷的現實深淵。
手銬,在陽光的折射下眩得的令人發暈,它猶如一把利劍,將現在的囚犯與過去的皇帝斬成兩段,毫不留情的分開,只有他的逃避充當著斷藕下的連絲。
可那又算什么呢。
李煜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可是他的眼淚早應該枯竭了,為了那萬萬千千的南唐百姓,為了那李氏家族的萬世基業,為了自己是一個亡過之君。
淚,還是從他那深邃的眼中流出了,緩緩的沿著布滿恨意的雙頰。
他狠狠的閉上了眼睛,讓淚如斷了源的水,止住。
閉目的剎那,他又回到了那魂牽夢縈的李家皇宮,歌舞升平,金碧輝煌,卻是他心中永恒的痛。
碎吧!既然一切的一切都已無法挽回,重拾昔日的夢只會讓自己更加不敢面對現實,那么碎吧,一段生命的開始只為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抒寫一筆燦爛或者悲涼,那么,我李煜又何愧于天地呢。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上一江春水向東流。
既已流,便會逝,執著于多或少,執著于成和敗,那么愁又怎消,愁又何止于一江春水。
李煜也許已沒有明天,也不會再有這樣一個秋了,但無妨,因為他的一生便是永恒的秋,有著秋的哀思,有著秋的愁嘆,有著秋一樣凄美的故事。
二
李煜是一個孤獨的人。
他是皇上,這是從他出生那天便已經注定的,但他的興趣去與上天的注定發生了矛盾。
他本應該精通治國平世之能,但他偏偏卻沉迷于琴棋書畫,而“皇上’這一身份似乎又為他的興趣提供了條件。
他是天子,可以為所欲為,詩詞歌賦當然更是可以,所以他沉醉了,沉醉得毫無阻擋。
沉醉到一世難醒。
直到亡國的前一刻,他依然做著自己是皇上,自己可以永遠享受魚雁之色,永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的夢。
終于,他的興趣毀掉了上天注定的身份,他成了一個囚犯,昔日的南唐君主,如今的階下囚,天壤之別的劇變讓他悔恨,但更觸動了那根抒情的心弦,以詩詞寄情。
他一無所有了,但他有了更豐富的情感,有了更多的敏感點,對著清風明月,他可以吟嘆“昨夜小樓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他有著無限的亡過之恨與自愧之情。
他的詞不再只有浮靡的艷麗之風而有著真摯的情感,有著引人共鳴的痛。
經歷了滄海桑田,李煜似乎更看清楚了什么,他做為一個皇帝是失敗的,但作為一個承前啟后的詩詞大家,是無愧于歷史,無愧于文人的。
他有理由永遠停留在歷史的塵封中,那里有他不滅的一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