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是稻谷收獲以后的副產品,最不值錢的最賤的東西。
賤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多。
物以稀為貴,人們往往把稻草與黃金對比,其實黃金除了適宜制成金燦燦的首飾,很少有其他的實用;而稻草,在過去農民的生活中,用途是很廣的。
現在我說這個話題只是一種親切的回憶,只是一種歷史性的評價。
也有一點留戀,那是一種無奈的留戀。
留戀是因為惋惜,惋惜是因為把有用的東西變成了無用的廢棄。
農民向來把谷物當成珍珠,把稻草也就看成金條,一把半把也舍不得丟掉。
一則,珍惜和節儉是勞動人民的品性,二則稻草確實有很多用場,衣食住行都能用著稻草。
在農村,稻草的最廣用途是燒火煮飯。
燒過以后的稻草灰又可以作肥料,肥料作用于莊稼,莊稼又生出農產品和副產品,如此循環往復在吃的思路上。
在我們南方,稻草還可以蓋房子。
這種房叫草房,俗稱草廠。
草廠的建造很簡易,四周砌墻,用茅竹為構架,把稻草編成“草扇”鱗次地蓋上即成。
建筑的材料泥石、茅竹、稻草,都是就地取材的自家貨,經濟得很。
由于稻草的避風和遮陽的性能很好,所以革廠是冬暖夏涼,最是適人居住,所以又實惠得很。
草廠還有草廠的景致。
江南的農村,在綠樹的掩映中,在臨河的土場上,往往會點綴著一座座淡黃色的“散文化”的草廠,有著“雞鳴茅草屋,人跡板橋霜”的意境。
農村的風貌如人情,地道、質樸又自然。
特別是冬天下雪的時候,草廠上的積雪也特別的厚,就像棉絮一樣,把草房蓋個嚴嚴實實,安安詳詳。
如果屋頂升起了裊裊炊煙,那是活的雪景,冷的溫暖,草廠里的溫馨。
稻草只會助人,不會求人,正如農民,有一句格言叫:“人面難求,土面好求。
”不愿求人是高尚,不用求人是自立,向土地索取是文明。
春天插秧的時候,是用稻草來系縛秧苗的,那黃了的稻草,也就是上年的秧苗,這綠色的秧苗,又會變成來年的稻草。
稻草與秧苗是傳承關系,有副對聯更是寫得舐犢情深:稻草系秧父抱子,竹籃裝筍母懷兒。
稻草還可以打繩,廣泛地用于捆扎。
一根一根的稻草是脆弱易斷的,若把稻草擰成了繩,就有一定的堅韌。
小的為繩,大的叫索,粗的稱纜。
尤其放在水里系船,更顯出牢固的力量。
過去農民的勞動用鞋是草鞋,草鞋就是用稻草打成的。
在農耕時代,農民是多面手。
他們利用勞動的間隙,自己打草鞋,又不花一分錢。
而草鞋的功用又好,不管晴天雨天都能穿,無論荊棘崎嶇都好踩。
即使穿得不能再穿的破草鞋,還可以燒灰作肥料,農民是不會“棄若敝屣”的。
蓑衣蓑衣,顧名思義,那也是用蓑草,即稻草一類編成的。
蓑衣是農民雨天的“盔甲”,尤其是春寒料峭的春耕時節,不僅擋雨,而且暖身。
時代雖然前進了,但現在還找不出比這更理想的雨具。
這蓑衣還有蓑衣的文采,“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歸來飽飯黃昏后,不脫蓑衣臥月明”。
我不是說了嗎,稻草與農民的衣食住行都有關。
稻草是賤,什么叫賤啊,應該說,有價值的東西就是貴。
要明確一個概念,才能更換一個觀念。
稻蘋的用途遠不止如此,還有就不記述了。
稻草啊稻草,每當秋風一來,秋收之后,農民把稻草束成一個個稻草人,站立在田間。
這鋪天蓋地的陣容,在秋陽的照耀下顯得頗為闊大壯觀。
這一道田間的巨幅風景,逐漸被農民一挑一擔地運回家,在房前屋后迭成一垛垛的“稻干亭”。
或圓形,或正方形,或長方形,各有各的技藝,各有各的審美要求。
在堆積“稻草亭”的時候,把殘留的稻香也堆積在里面,使之慢慢地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