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君的散文《髻》解讀
發表日期:2007年11月5日 出處:青海師專學報(社會科學)2002年第6期 作者:青海師范人學中文系 王玲玲 已經有5526位讀者讀過此文
摘要:琦君的散文《髻》,筆調清麗婉約、凄美哀怨。
個人的際遇,獨到的性情和社會環境的影響是形成她這種文風的主要原因。
關鍵詞:髻:懷舊:藝境
中圖分類號:I207.6 文獻標識碼:C 文章編號:1007- 0117(2002)06- 0053- 02
讀琦君的憶舊散文,給人一種凄迷而幽怨的美感。
美的令人憂傷,美的令人無法釋懷。
正如她自己所說:“淡淡的哀愁,像輕煙似的,縈繞著,也散開了。
那不象征虛無縹緲,更不象征幻滅,卻給我一種踏踏實實的、永恒的美的感受”。
琦君.原名潘希珍.臺灣散文學.生于1917年.浙江永嘉人.1949年去臺灣. 1969年在美國定居。
文學創作的主要成就是散文.已出版散文集《煙愁》、《溪邊瑣語》、《琦君小品》等十余部。
她的散文題材廣泛.內容豐富.但寫的最為動人的是懷鄉思親之作。
《髻》便是其中的代表作。
文章巧妙地選擇了發髻這個女子青春美麗的象征物為視角.回憶了母親與姨娘兩個女人以韶華俏麗到年老色衰.終而歿世的人生歷程.令人感同身受.讀來凄愴悲涼.潸然淚下。
文章開篇點題.由回憶母親年輕時的發髻寫起.打開記憶的閘門.一幅幅承載女性人生情感的多彩畫卷展示在讀者面前。
我們分明感受到人生歷程中的兩種境遇沖撞心扉:愛情與美麗帶來的歡悅明朗.衰老與孤獨帶來的凄涼傷感。
兩段人生的寫照.兩種境遇的感觀.使人如歷其境。
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我.便癡迷于對母親如云的長發的玩賞之中。
天真無邪的童心一定明了.母親之所以快樂幸福.引以為自矜的定是那如瀑的“美得跟葡萄仙子一樣”的秀發。
每年的七月初七,是鄉下婦女的洗頭日。
“女為悅己者容”,洗過頭發的母親,烏油油的柔發像一匹緞子似的垂在肩頭,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心中流瀉著掩飾不住的欣喜與歡樂,媚人的笑容掛在眉眼之間,因為這一天是父親久客而歸的好日子,母親寂寞的心中一定在急切地盼父親的歸來。
父親張終于來了,不是獨自,而是雙雙,帶給我一位姨娘,一個比母親更美麗更年輕的女人。
女兒的眼眸,最能捕捉到母親情緒上的細微變化。
從此,母親的世界漸漸黯淡下去,“一把小小的黃楊木梳子,再也理不清母親心中的愁緒了。”
那是一段怎樣的日子啊!母親與姨娘坐在廊沿下,背對背彼此不交一語的梳頭情景,深深地觸動著我做為女性所特有的、與生俱來的對母親的同情與憐憫的情懷。
母親最大的哀痛莫過于在父親眼里心中的失寵。
一個女人一旦失去愛人的關注與眷顧,如花的容顏就會漸漸枯萎。
每每聽到廊盡頭傳來父親與姨娘的陣陣笑語聲,就更加刺痛了母親敏感而柔弱的心。
“母親的臉容反而不如以前在鄉下忙來忙去那么豐潤艷麗了”,母親就是在這樣郁郁寡歡的落寞中垂垂老去。
我長大后,離家在外求學,父母先后去世。
定居臺灣后,我惟一的親人便是姨娘。
多少年過去了,我望著衣著簡樸、臉容哀戚、紅顏已逝的姨娘:這就是使母親悒郁一生的女人。
然而母親早已不恨她了,我的內心深處也產生了一種與她相依為命的情愫。
又是多少年過去了.姨娘也已作古.我流眄照鏡.早也不年輕了。
人生啊.什么是可以留住的?什么又是永恒的?愛恨癡貪.一切都如煙云過眼.渺不可追。
琦君1949年從大陸移居臺灣. 1969年又僑居美國.面對流寓無定.世路茫茫.那種失落感、滄桑感和漂泊感.化為她文學作品中剪不斷理還亂的憶舊與懷鄉。
文中每一幅飽含愛恨情仇的圖景.都以作者回憶的筆端漸次繪出.這正與天涯漂泊的游子的內心渴念相諧相契。
臺灣當代散文從1945年光復到60年代前后.鄉土文學、海處游子文學相繼涌現.背離生于斯長于斯歌哭哀樂于斯的熟稔的山水、人事、習俗.以溫馨的回憶為題材.談自然、談情感、談人生.不離親情人倫之美.強烈地抒發了對故土、親人、往事的追憶。
臺灣都市化的迅速發展.社會物質的極大豐富.人們對物欲的追求使得自然質樸、真摯坦城的人性美在人際的緊張和冷漠中悄然消失.關注心靈的作家便求助于回憶的安慰.枝枝蔓蔓延展很多的情感觸角里.總有一根最主要的情感線.那就是離鄉越久纏綿越緊的思親之情弦。
在《玉爐香,紅燭淚——溫庭綺》一文中,琦君說:“詞中多用名物,重重疊疊地烘托出一種氣氛”。
在《髻》一文中,作者依賴象征青春與美麗的女子的發髻這一“名物”,或著意凸現,或隨意點染出人生易逝,紅顏易老的凄婉無奈的藝術境界。
正如臺灣學者夏志清所說:“琦君的小品散文晶瑩清澈、典雅雋永.其風格和李后主、李清照的詞屬于同一傳統。
那種婉約清麗、詩意翩躚、凄美幽怨的軌跡清晰可尋。
藝術境界上追求自然天成.平淡樸素中見出膏腴醇厚。
每位創作主體都有自己看重的美學品格.琦君就對真與自然情有獨鐘。
她在許多方面與“五四”時期的冰心相似.多半寫童年記憶.母女之情等.堪稱以真善美的視角寫童年故家的圣手。
在她筆下.童年不是一般意義上人類個體生存史上的童蒙期.而是“驀然回首.不復存在的心靈伊甸園”。
她是將兒童圣潔的心靈.對童年的一次回憶.當成是滌濾心靈的一次巡禮。
琦君絕少采用直抒胸臆的粗糙手法.而注重突出濃郁的個性色彩.結構上采取閑話家常的方式.筆致細膩柔婉.善于精心篩選出典型的生活細節.擅長捕捉人物心理活動的微妙之處.尤能抓住見出人性深度的心理活動。
《髻》一文的結構,就是作者從年幼時的記憶寫起,將幾十年的滄滄桑桑凝聚在兩個女人的發髻的變遷中,看似隨意道來,其實獨具匠心,字里行間蘊藉著含蓄之美和深湛的感思。
這份感思綿密纖細,沒有大悲大痛,卻又無孔不入,只是它并不粘執小氣,而是環環遞進,步步深入,又層層超越,娓娓道來,如絮家常,顯現出女性特有的寬厚和同情,不失為一篇清麗永(按:原文如此)的散文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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