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秘密。
萌芽的 “愛開始于一個女人以某句話印在我們詩化記憶中的那一刻。” 讀到這一句,夏小卓突然想到了前幾天跟閨密——蘇天聊天時,突然冒出來的那句“我覺得辛樂是我在努力隱藏的那個我。” 這個,算不算是詩化記憶呢? 托馬斯認為特蕾莎是一個被人放在涂了樹脂的籃子里順水飄來的孩子。
跟樹脂籃子寶寶比,呃,好像太不詩化了…… 不過,另一個自己耶,是很不一樣的存在吧! 夏小卓和辛樂的認識開始于一場考試,在之后一場又一場的考試中日漸熟悉起來。
這種毫無創意的相識在蘇天看來毫無浪漫可言,但是對小卓來說卻是意義非凡的暗示。
“刻在宿命里百轉千回的相識”,想到這句話時小卓自己也被惡心到了,但還是隱隱甜蜜了一把。
培優班比平行班進度略快,所以開始時兩個培優班學生按照姓名字母順序排列。
現在想起來,小卓覺得第一次繞過辛樂的桌子,假裝無意掃來的那一眼絕對可以用“驚艷”來形容!在培優班青蛙恐龍到處跳的大勢下,辛樂的存在無疑應驗了語文老師寫在黑板上的那個成語“鶴立雞群”。
從此,小卓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考試,同時將語文老師與“宿命設計者”劃上了等號。
就這樣從那個入學的夏天開始,慢慢熟絡起來。
大一結束時,小卓試著回憶高中陪伴了自己兩年半的考號,混沌的大腦里卻只剩下了“2005以入學年份大頭的數字。
貌似是以“38尾的,那么辛樂是“2005*****37”吧,或者“2005*****”曾經以為這串數字,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那么多驚心動魄的考試和排名,每次握著2B鉛筆在準考證號那欄來回描的時候都會默默祈禱。
恐怕這輩子做過的最虔誠的祈禱了,在五臺山給各種雕像磕頭時都沒有過的認真。
散伙飯上,小卓甚至那這個和蘇天調侃。
所以,怎么可能忘了呢,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那串吧自己和辛樂聯系在一起的神奇號碼。
怎么可能忘記! 不過,時間這真就是這樣不可逾越的距離呢,那么多的“以為”和“一輩子”都在輕易間變成了轉瞬即逝的談資。
在自然和宇宙面前的渺小可以省感地接受,但是在時間和社會面前這種低頭卻變得異常困難。
不甘心,不甘心莣。
就這么遺莣,不甘心就這么被遺忘。
步入高二,學校開始組織分班考試,在兩個培優班中按照成績選出前四十人重組班級。
第一科語文開考前,大家自然是假裝輕松地談笑風生。
這時小卓是真正輕松的。
語文向來是她的提分科目,一篇作文可以輕松甩別人十幾分。
“誰說語文不能拉開分距!”“宿命設計者”常常拿小卓當例子自顧自地得意。
中過不少全國比賽的頭彩,從小學開始幾乎每篇作文都是要拿到講臺當范文讀的。
倒是朗讀的水準不怎么樣,聲音沒有波瀾,甚至有過讀到一半,被老師拉下來換其他人上去代自己讀的窘境。
但是蘇天說她喜歡小卓讀文章的樣子,安靜伶俐得讓人心疼。
聽到這句話時,小卓頓時對蘇天感激涕零,大嘆知音難覓。
不喜歡在正襟危坐的觀眾面前發表演講,討厭女生間嘰嘰喳喳的八卦,但是仍舊成了同學眼中溫和的女生。
后來小卓想,這就是她和蘇天最大的不同。
辛樂過于極端,是那種從來不聽課,物理課看數學,數學課看化學,化學課翹掉打游戲,卻還能在這三科上讓其他人望塵莫及的角色。
第二次穿輪滑鞋就可以做到嫻熟的急剎車。
但是,與這些同時存在的是語文英語相當差,高傲,自私,以及各種負面的評價。
同樣不喜歡演講,同樣不喜歡虛情假意的寒暄。
小卓收起所有的棱角乖乖生活,做不到想心里那樣的特立獨行。
辛樂用最極端的方式釋放了那些潛藏在小卓眼底的寂寞,這就是在多年之后小卓確定自己喜歡上辛樂的理由。
這個世界存在了這么久,每一代人都在制定這新的規則,一個世紀一個世紀地積淀起來,成為了現在的樣子。
繁多冗雜的股則,它們盤根錯節地支撐著這個世界。
小卓在努力調整自己適應這個社會,但又時常提醒自己要堅守最初的簡單和勇敢。
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身體屈從而意識清醒。
然而辛樂卻輕而易舉地甩開了這個光怪陸離的社會,醉心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著不太現實卻足以讓青春少女傾倒的執著和冷峻。
那次的語文考試被夏小卓認定是她和辛樂的感情發生微妙變化的開始。
“夏小卓。” “嗯?” “這個字怎么念?” 估計是哪個自以為機靈了青春傷痛的懷春少女留下的筆跡,藍色鳶尾。
辛樂用筆指著的是第三個鳶字。
“yuan啦,初中學過的,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頓了下補了一句“鳶尾是種花,藍色鳶尾的花語是生命中不可預知的愛和死亡。” 正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時,抬頭對上了辛樂眼底閃過的那絲帶著欣賞的詫異。
“不錯嘛。” 小卓覺得那天的對白就想一個預言。
關于鳶尾的花語,藍色鳶尾真正的花語是:宿命中游離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魅力,可是易碎且易逝。
自己說的卻是:生命中不可預知的愛和死亡。
以為是愛,到最后不過是匆匆逝去的激情。
竟然在故事剛剛開始時就自己預言了這段感情的命運。
最后分班的結果是,小卓培優A班,辛樂培優B班。
之后事情的發展在小卓的回憶里變得有些混亂,但還是清晰地記著那些鏡頭。
趴在欄桿上紅著臉問自己QQ號,走廊里開始夾帶尷尬的招呼,某天晚上托同學送來一袋荔枝味的吸吸凍附帶一句對不起,解釋自己和L女已經沒有關系了,在小卓保送T大之后聊QQ時強行要求視頻,越來越頻繁的短信,發來一篇關于愛和喜歡區別的文章讓自己看,然后終于在某天夜里發來拙劣的告白短信。
“我收件箱里全是你的名字,不知道你的是不?” “ 我短信除了備忘信息,讀過之后都會刪掉,你不要都存著嘛,叫別人看見以為我和你有特殊關系。”雖然已經是小鹿亂撞卻還是假裝木然地一本正經著。
“就是想跟你有特殊關系啊,我喜歡你。” 那天之所以那么迅速地拒絕辛樂,完全出于本能反應“少女的矜持!”當這五個字從小卓嘴里蹦出來的時候,蘇天徹底噴了。
鋪天蓋地的米飯粒子噴了小卓一臉。
用小卓自己的話講她是“像野草一樣長大的”。
從小就喜歡宅在家里看書,畫畫,自己跟自己玩。
善良,敏感,害怕傷害,努力堅強獨立的小卓。
十幾年也就只有蘇天一個朋友。
習慣一個人生活,期待愛和溫暖,卻因為害怕失去而不敢擁有。
讓她放下自己的矜持承認對辛樂的喜歡,是個異常艱難的事。
拒絕辛樂的第二天,小卓就開始后悔了。
長得帥,人又聰明,關鍵是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自己的人……應該答應他啊!這樣就能在十八歲生日前談一場戀愛,說起來是早戀過的人呢,想想就覺得很有氣場! 告白事件不久后,高考成績公布了,辛樂的成績就如“宿命設計者”預料的一樣不理想,他決定復讀。
而小卓在半年之前就已經保送T大。
高考后的各種聚會參加了很多,兩個人假裝什么也沒發生過似的一起玩。
辛樂甚至一對一地教小卓打臺球。
美好而短暫的暑假結束后,小卓奔赴T市,辛樂復讀。
兩個人時不時地發著短信。
辛樂問小卓有沒有交男朋友時,小卓心里迅速涌出一大片泛濫的甜蜜。
寒假回家,洗了還以還書為借口要和小卓見面,胖了4斤的小卓怕失形象,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第二學期,尤其是高考前夕小卓常常發短信鼓勵辛樂,辛樂回的多是抱怨和羨慕,小卓就一個勁兒開導他。
暗地里問他想報那個學校,希望能在一個城市。
努力壓抑的感情神經開始萌芽了,悄悄潛進激烈搏殺過的心臟,像六月的向日葵一樣茁壯成長。
很快高考結束,暑假再次培優聚會。
“應該你先過來跟我打招呼吧……”帶著這樣的小女生心里假裝沒看見。
搭訕的機會始終沒有到來。
實戰忍不住,裝作不經意回頭看到了他: “呀,辛樂,來,咱們喝一杯!”小卓努力表現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我不行,一杯就醉。” “喝一杯嘛!” “哎呀,真的不會喝啦!”——心里早就委屈起來。
憑什么要我這樣主動,不是喜歡的人嗎,起碼是喜歡過的人吧。
辛樂戴著墨鏡哈市一句話都不肯說。
…… “S市,成績很垃圾去不了B市。”——根本就沒有想過來T市么? 小卓咬了咬嘴唇好讓自己清醒過來,趕緊接話。
“嗯,挺好的……”終于努力鼓起勇氣背水一戰,“一會兒一塊去打臺球吧!” “跟他們說好去唱KTV了” “哦……” 你看,時間就是那么奇妙的事,去年的這個時候明明還是一個小時沒有聯系都會心癢的人,轉身就換上了如此冷淡的面容。
“喜歡”隨著時間的積淀反而愈發輕薄了嗎? 深深淺淺的喜歡和難過就這樣安靜地掠過了青春,姿態優雅地謝幕退場。
那份薄至蟬翼的喜歡也伴隨著垂下幕布,“啪”的一聲消失在了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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