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訪史家村
昨天的雨將今日的山洗得特別凈,今朝的風被昨夕的嵐滌得格外清。
目下,我正乘著清風細細玩賞這凈巖。
路旁的小渠溝里,巖泉歡快地唱著山歌沿路向坡下奔去,不時淘氣地翻幾個跟頭,騰起潤澤的細浪一簇,婉若綻開潔白的水花一朵,跌撲在渠邊的青苔上,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蒼苔卻更潤了!
順流而上,前面有數階石徑。
緣階而上,十步以外,便是山石苔土落葉之路。
路邊巖壁上的草葉在涼風中更加精神,根根或直豎,或橫拖,即便被金風染黃,也無許多衰意,依舊伴石挺立,迎風招搖,雖然枝葉掛著淚珠,猶自對秋風微笑。
枝枝披風,葉葉凝碧,充分吸納了金秋的涼意,將涼意集成一點寒水挑在葉端。
這點水真碧啊!借了葉的綠,取了天的藍,吸了巖的青,偷了山的黛,將它們混為一體又濃縮聚集,成了這一滴凝重的碧。
這點水真清啊!仔細觀看,透過水滴將葉片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進步詳查,水中連半點浮塵也找不出來;用心凝視,自己的影子正在靜靜地對自己綻放出淺淺的笑容。
這點水真涼啊!看到它,正在沸騰的內心的喧鬧就會漸漸平靜,平靜,再平靜……靠近它,涼意馬上撲向你的肌膚,使你的毫毛都豎起來了;如果你不小心碰上了它,嘿嘿,對不起,像一條冰線從你肌膚上劃過,劃到哪里,仿佛那里的血液都暫時凝結成了冰霜,你會不由自主地打個冷戰!在這種環境中,你無論是思考人生,抑或作出決定,都會特別冷靜!
在這颯颯的秋風中,橡葉在搖晃,不時搖下幾粒圓圓的橡實;蘭葉在搖晃,搖著搖著滑落幾滴冰冷的淚珠;松枝在搖晃,時時揚下幾簇泛黃的枯針;葛葉在搖晃,晃啊晃地就甩下一線青藤在風中蕩漾;竹葉在搖晃,帶動竿梢一起嗟呀出聲聲嘆息;秋風也隨著它們在搖晃,已撕下的過去的日子,被子丟在秋風中零落散去,永不回來!
面對此情此景,田園居士的《山居秋暝》自然而然地跳入腦海: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沒有浣女,沒有漁舟,但有幻想,有宇宙。
若能將自己的幻想撒播至整個宇宙,也不算枉度了上天賜與的八千多逝去如飛的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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