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長是一位奇人,袁宏道的《徐文長傳》也可稱為一篇奇文。
徐文長是著名的詩人、戲曲家,又是第一流的畫家、書法家,在文學史和美術史里,都有他崇高的地位。
但是他一生遭遇波折。
他在世時,雖然不算無名之輩,還幾乎做出一番事業,但最終如這篇傳記所說的,“竟以不得志于時,抱憤而卒”。
他死后,名字便漸漸為人忘了。
袁宏道發現了他,為他刊布文集,并為之立傳,使這位塵霾無聞的人物終于大顯于世,進而揚名后代。
一篇簡短的傳記,竟能重振一個被世遺忘的人物的聲名,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說,《徐文長傳》稱得上是奇文。
這篇文章寫得好,首先因為袁宏道把自己也寫了進去,在傳主身上傾注了自己的感情。
袁宏道可稱徐文長的真正知己。
讀者可以看到,傳文一開頭,就寫出袁宏道與陶望齡閱讀徐文長詩集《闕編》的驚喜歡躍情狀:兩人跳起來,燈影下一面讀,一面叫,將已睡的僮仆都驚醒,恨與徐文長相識之晚。
這種發自內心的歡喜欽佩之情,不能不叫人與作者同樣受到感染。
從表面上看,袁宏道在這篇傳中突出寫了徐文長的奇,其人奇,其事奇,他在傳末總括一句說:“余謂文長無之而不奇者也。”傳中用“奇”字的地方,達八九處之多:“奇其才”,“益奇之”,“好奇計”,“詩文益奇”,“病奇于人,人奇于詩”,“無之而不奇,斯無之而不奇也”。
徐文長不平凡,他的一生也不平凡;突出寫他的奇,自然是抓住了這個人的性格與行事的特征。
但是,袁宏道寫這篇傳的主旨還不在于此。
這篇傳的主旨,應該是傳中所寫的徐文長“雅不與時調合”這六個字。
科舉的不利,使徐文長成為一個失意的人,憤世嫉俗的人。
他“屢試屢蹶”,終生只是一個秀才,“不得志于有司”,當然無法發揮他的才能,實現他的抱負。
因此《徐文長傳》主要敘述的是這樣一個懷才不遇的封建時代具有代表性的知識分
子,描寫他的狂放與悲憤,以及他不惜以生命與世俗相抗衡的悲劇命運。
這才是《徐文長傳》的主旨。
我們看傳中徐文長的傲氣,他進見“督數邊兵,威震東南”的胡宗憲,將官們匍伏跪語,不敢舉頭,而他以部下的一個秀才卻侃侃而談。
寫徐文長的悲憤,“自負才略”,“視一世士無可當意者”,等等。
這些顯然就不是只寫徐文長的奇人奇事,而是慨嘆于當時許許多多失意者的共同遭際了。
“古今文人牢騷困苦,未有若先生者也”,這才是袁宏道為徐文長作傳的真實感情流露。
因此傳文末尾最后的兩句話,雖然寫的是“無之而不奇,斯無之而不奇也”,似乎仍是突出一個“奇”字,但是結語卻是一個嘆詞:“悲夫!”為什么用此二字作結,讀者自然可以體會一下作者寫這篇文章的用意。
轉載請注明出處華閱文章網 » 從袁宏道的《徐文長傳》分析論述公安派的散文藝術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