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宋詞美在何處
宋詞的美是需要用真心、真情去體會的。初讀時的驚艷只是膚淺的直覺,真情的流露才是詞的魅力所在。如果說凝練的語言使詩富有哲理,因此直抒胸臆的詩往往不如含義雋永的詩句膾炙人口的話,那么詞則不然,詞的空間足夠詞人縱橫馳騁,洋洋灑灑道出切身感受。讀詞的過程實際上是揣摩詞人情感的過程,詞的美麗也只有懂詞者、知詞者才能領會得來。
宋詞有兩派:豪放和婉約,因而詞中的情也有兩種:抵御外侮、憂國憂民之情與山水風月、傷春懷人之情。前者振奮人心、慷慨激昂;后者朦朧浪漫,悱惻纏綿。兩種不同風格的美,構成了絕妙的宋詞。
宋詞的美麗,美在詞人滿腔愛國熱血,美在詞人脈脈兒女情長。千年風霜縱是無情,但詞人的感情在千年后卻依舊生動,使伴雨讀詞的我幸運地有了一種實在的寄托,并擁有與詞人之間只可意會的親切。
2. 關于人間的詩詞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唐 白居易 不自修飾不自哀,不信人間有蓬萊。陰晴冷暖隨日過,此生只待化塵埃.——孫犁《無題》 漁郎更覓桃源路,除是人間別有天。
——朱熹 《九曲棹歌》 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全不顧,要留清白在人間。
——明代 于謙《詠石灰》 歲月人間促,煙霞此地多。殷勤竹林寺,更得幾回過。
——唐朝朱放《題竹林寺》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云。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唐代杜甫《贈花卿》 月宮清冷桂團團,歲歲花開只自攀。共在人間說天上,不知天上憶人間。
——明代邊貢《嫦娥》 未會牽牛意若何,須邀織女織金梭。年年乞與人間巧,不道人間巧已多-----宋朝楊樸<七夕> 文杏裁為梁,香茅結為宇。
不知棟里云,去作人間雨。-----唐代王維《文杏館》 《題廣福巖》(唐朝曹鄴全集,選自全唐詩) 未有天地先融結,方廣高深無丈尺。
書言不盡畫難成,留與人間作奇特。----唐朝曹鄴《題廣福巖》。
3. 王國維的《人間詞畫》
人間詞話王國維[一]詞以境界為最上。
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
[二]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寫實”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頗難分別,因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亦必鄰于理想故也。
[三]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有我之境也。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
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
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樹立耳。[四]無我之境,人惟于靜中得之。
有我之境,于由動之靜時得之。故一優美,一宏壯也。
[五]自然中之物,互相關系,互相限制。 然其寫之于文學及美術中也,必遺其關系限制之處。
故寫實家亦理想家也。又雖如何虛構之境,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構造亦必從自然之法律。
故理想家亦寫實家也。[六]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
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 否則謂之無境界。
[七]“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八]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優劣。
“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寶簾閑掛小銀鉤”,何遽不若“霧失樓臺,月迷津渡”也?[九]嚴滄浪《詩話》謂:“盛唐諸公唯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 故其妙處,透澈玲瓏,不可湊拍,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
余謂北宋以前之詞亦復如是。然滄浪所謂“興趣”,阮亭所謂“神韻”,猶不過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為探其本也。
[十]太白純以氣象勝。 “西風殘照,漢家陵闕”,寥寥八字,遂關千古登臨之口。
后世唯范文正之《漁家傲》、夏英公之《喜遷鶯》,差足繼武,然氣象已不逮矣。[十一]張皋文謂飛卿之詞“深美閎約”,余謂此四字唯馮正中足以當之。
劉融齋謂“飛卿精艷絕人”,差近之耳。 [十二]“畫屏金鷓鴣”,飛卿語也,其詞品似之。
“弦上黃鶯語”,端己語也,其詞品亦似之。正中詞品,若欲于其詞句中求之,則“和淚試嚴妝”,殆近之歟。
[十三]南唐中主詞“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大有眾芳蕪穢,美人遲暮之感。 乃古今獨賞其“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生寒”,故知解人正不易得。
[十四]溫飛卿之詞,句秀也;韋端己之詞,骨秀也;李重光之詞,神秀也。[十五]詞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
周介存置諸溫、韋之下,可謂顛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金荃》、《浣花》能有此氣象耶![十六]詞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故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是后主為人君所短處,亦即為詞人所長處。 [十七]客觀之詩人不可不多閱世,閱世愈深則材料愈豐富、愈變化,《水滸傳》、《紅樓夢》之作者是也。
主觀之詩人不必多閱世,閱世愈淺則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十八]尼采謂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
后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 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詞亦略似之。
然道君不過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則儼有釋迦、基督擔荷人類罪惡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十九]馮正中詞雖不失五代風格,而堂廡特大,開北宋一代風氣。
與中、后二主詞皆在《花間》范圍之外,宜《花間集》中不登其只字也。 [二十]正中詞除《鵲踏枝》、《菩薩蠻》十數闋最煊赫外,如《醉花間》之“高樹鵲銜巢,斜月明寒草”,余謂韋蘇州之“流螢渡高閣”,孟襄陽之“疏雨滴梧桐”不能過也。
[二一]歐九《浣溪沙》詞“綠楊樓外出秋千”,晁補之謂只一“出”字,便后人所不能道。 余謂此本于正中《上行杯》詞“柳外秋千出畫墻”,但歐語尤工耳。
[二二]梅圣俞《蘇幕遮》詞:“落盡梨花春事了,滿地斜陽,翠色和煙老。”劉融齋謂少游一生似專學此種。
余謂馮正中《玉樓春》詞:“芳菲次第長相續,自是情多無處足,尊前百計得春歸,莫為傷春眉黛促。 ”永叔一生似專學此種。
[二三]人知和靖《點絳唇》、圣俞《蘇幕遮》、永叔《少年游》三闋為詠春草絕調,不知先有正中“細雨濕流光”五字,皆能攝春草之魂者也。[二四]《詩·蒹葭》一篇最得風人深致。
晏同叔之“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意頗近之。 但一灑落,一悲壯耳。
[二五]“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詩人之憂生也。“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似之。
“終日馳車走,不見所問津”,詩人之憂世也。“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系在誰家樹”似之。
[二六]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里尋他千百度,回頭驀見,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
此等語皆非大詞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釋諸詞,恐晏、歐諸公所不許也。
[二七]永叔“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直須看盡洛城花,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