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之死 轉載
光緒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1908年11月14日)傍晚,三十八歲的光緒皇帝,在中南海瀛臺涵元殿,滿含悲憤地離開了人間。
臨終無一名親屬及大臣在身旁,及至被人發現,早已死去多時,可謂生前死后,備受冷落,孤苦凄涼至極。
就在光緒死去的第二天下午,他的母后及政敵、操縱晚清政權達半個世紀之久的慈禧太后也死在中南海儀鸞殿內,終年七十四歲。
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先后去世的消息傳出,中外同感震驚。
人們普遍認為,年紀輕輕的光緒反而死在七十四歲的慈禧前面,而且只差一天,這不是巧合,而是處心積慮的謀害。
于是,光緒被人謀害致死的種種說法便由此而產生。
晚清御史、光緒的近臣惲毓鼎的《崇陵傳信錄》及徐珂所編著的《清稗類鈔》等書認為,慈禧在病危期間,惟恐自己死后,光緒重新執政,推翻她既定朝政及平反她一手制造的種種冤案,于是令人下毒手將光緒害死。
英國人濮蘭德·白克好司的《慈禧外傳》和德齡的《瀛臺泣血記》等書認為,清宮大太監李連英等人,平日依仗著主子慈禧的權勢,經常中傷和愚弄光緒。
他們深恐慈禧死后光緒重新主政,會清算他們往日的罪孽,所以就先下手為強,在慈禧將死之前,先把光緒謀斃。
溥儀在《我的前半生》一書中談到,袁世凱在戊戌變法時辜負了光緒的信任,在關鍵時刻出賣了皇上。
袁世凱擔心一旦慈禧死去,光緒決不會輕饒了他,所以就借進藥的機會,暗中下毒,將光緒毒死。
曾經是清宮御醫的屈貴庭在《逸經》雜志二十九期上發表一篇文章說,在光緒臨死的前三天,他最后一次進宮為皇上看病,發現光緒本已逐漸好轉的病情卻突然惡化,在床上亂滾,大叫肚子疼。
沒過幾天,光緒便死了。
這位御醫認為,雖不能斷定是誰害死了光緒,但卻可以肯定光緒是被人暗中害死的。
但也有不少史籍或接近宮禁者對光緒之死持自然病死之說。
如《德宗實錄》、《光緒朝東華錄》、《清史稿·德宗本紀二》等所謂正史或官修史籍內,均載光緒系正常死亡;再如《萇楚齋三筆》卷六則稱:早在光緒三十四年二三月間,光緒帝久病未愈,早入膏肓,是時肝氣大發,以手扭太監頂戴,以足踢翻電燈,情勢日及。
又光緒臨終前一段時間,一直為其治病的六位名醫之一杜鐘駿所著《崇德請脈記》一書,對光緒之病情、診病經過以及光緒臨終前的病狀,敘述頗詳,證明光緒確實是正常死亡。
由于上述種種傳聞,使光緒之死成為清末歷史上一大疑案,眾說紛紜。
關于光緒之死這一疑案無論當時或在日后,雖有種種傳說,但因事涉清代宮禁秘檔,人們無從知其真實內幕,均缺乏真實可靠的依據。
那么,光緒究竟是怎么死的?讓我們且從太醫院御醫和皇宮醫案(也稱“脈案”)談起。
在中國歷代封建王朝的宮苑中,都設置有專門為皇帝、皇后、妃、嬪、王公大臣等診治
疾病、調養身體的太醫院。
在這里,集中了祖國傳統醫學中的國醫高手,備藏了從全國各地搜集到的珍奇名貴藥材。
太醫院有著上千年的歷史,積累了許多既穩妥又有一定療效的處方,以及許多寶貴的臨床醫療經驗,是祖國傳統醫學的精英薈萃之地。
然而,皇宮醫學卻歷來被深鎖宮禁,秘而不宣;究竟皇帝及其后、妃等怎樣看病,御醫又如何為他們把脈治病、施藥護理,等等,一向令人神秘莫測。
清太醫院沿襲明制,其官署最初設在正陽門內東交民巷內。
光緒二十六年(1900)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清政府屈服西方列強的壓力,被迫與之簽訂不平等的喪權辱國《辛丑條約》。
依據條約第七款,將這一地區劃為各國駐華使館區。
太醫院只得另在地安門外建立新署,現在遺址尚存,但已是面目全非。
太醫院在紫禁城內東墻下,上駟院之北,設有待診、休息的處所,舊稱“他坦”,歲月流失,現已傾毀無存。
清太醫院為五品衙門,其最高行政長官為院使。
副職二人,稱為左院判、右院判,官居六品。
太醫院有御醫十三人官居八品;醫士二十人、醫生三十人(皆沒有品級),享有從九品的待遇,統稱御醫。
清初按醫科分為:大方脈、小方脈、婦人、瘡瘍、針灸、眼、口齒、接骨、傷寒、咽喉、豆疹十一科。
光緒時期,合并為五科,即大方脈、小方脈、外科、眼科、口齒科。
平日,有太醫院院使、院判及其屬員在宮中當班。
每當皇帝駐蹕園庭,或出巡各地,太醫院御醫也隨之前往。
太醫院御醫在從事醫療活動中,皆建有詳細的病歷,即所謂“醫案”(又稱“脈案”)。
在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保存有大量的清代皇宮醫案。
其中包括皇帝、皇后、妃嬪、皇子、公主、太監、宮女以及王公大臣的原始診病記錄、內務府抄件、帝后用藥底簿、配方秘本、御藥房、御膳房和御茶房的各項記錄,以及皇帝及個別皇后的起居注、皇帝有關醫藥的朱批、宮中敬事房的檔案,等等。
特別是乾隆以后諸帝及其后、妃等的脈案保存得較為完整,其中尤以光緒的脈案為最多。
清代皇宮的醫案總數約有四萬件。
在這些醫案史料中,其診治處方大都出自太醫院御醫之手。
但也有少數非太醫院的官方處方,如施煥、呂用賓、陳秉鈞等地方名醫為光緒診病的處方,便是其例。
這些人都是懂得醫道的大小官員,或在京城,接近宮廷,或在地方,而由地方總督、巡撫奉詔保舉來京入宮為光緒看病的。
在清宮醫案中,既有當年御醫為光緒診病用藥的原始病歷,也有光緒本人口述或親書病史病狀的“病原”,尤其是光緒臨死前半年的“脈案”保存得相當完整。
這些珍貴的原始記錄,應是解開光緒生前病狀及其死因的重要而可靠的直接依據。
根據這些珍貴的診病原始記錄,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史檔案專家會同中國中醫研究院醫學專家,對光緒病案進行了深入系統的研究。
他們的研究成果對揭開光緒的死因提供了真實可靠的依據。
光緒之所以會在壯年夭亡,首先,這與他一貫體質積弱,自幼失于調養有關。
從光緒早年的醫案及其自述的“病原”得知,他自幼體弱多病,且有長期遺精病史。
光緒三十七歲時,在親書的“病原”中說:遺精已經將近二十年,前幾年每月遺精十幾次,近幾年每月二三次,經常是無夢不舉就自行遺泄,冬天較為嚴重。
腰腿肩背經常感覺酸沉,稍遇風寒必定頭疼,耳鳴現象也近十年。
可見,光緒體質一直不好。
另據光緒十年、十二年(1884、1886年)的脈案,知其經常患感冒及脾胃病,湯藥、丸藥很少有不用的時候。
這時光緒年僅十五六歲,即已弱不禁風,失去抵抗病菌之力而多災多難。
這些檔案記載與民間的傳聞以及一些文獻中所記述的情景頗為相似。
其次,成年以后的光緒,體質雖未見好轉,遺精及腰背酸沉等病仍在繼續。
但從醫案記錄來看,在光緒十五年至二十四年之間,其診病吃藥的次數卻相對有所減少,到光緒二十四年末及二十五年以后他的病情卻突然加重,體質直線下降。
據當時醫案記載,其病狀紛紜,甚為復雜。
如光緒二十五年(1899)正月初八日的醫案是這樣記載的:朱焜、門定鰲、莊守和、張仲元請得皇上脈息左寸關沉滑稍數,人迎見浮,右寸關沉滑而數,兩尺細弱,沉取尤甚。
頭痛惡寒,身肢酸痛。
面色青黃而滯。
……頭覺眩暈,坐久則痛。
左邊頰頤發木,耳后項筋酸疼。
腭間偏左粟泡嗆破,漱口時或帶血絲,咽喉覺擋,左邊似欲起泡,右邊微疼。
……舌苔中灰邊黃。
左牙疼痛較甚,唇焦起皮,口渴思飲,喉癢嗆刻,氣不舒暢,心煩而悸,不耐事擾,時作太息。
目中白睛紅絲未凈,視物瞇朦,左眼尤甚,眼泡時覺發脹。
耳內覺聾,時作烘聲。
胸中發堵,呼吸言語丹田氣覺不足,胸中窄狹,小腹時見氣厥,下部覺空,推揉按摩稍覺舒暢,氣短懶言。
兩肩墜痛。
夜寐少眠,醒后筋脈覺僵,難以轉側。
夢聞金聲偶或滑精,……心中無因自覺發笑。
進膳不香,消化不快。
……下部潮濕寒涼。
大便燥結。
小水頻數時或艱澀不利等癥。
本由稟賦素弱,心脾久虛,肝陰不足,虛火上浮,腠理不密,感受風寒使然。
今僅暫用疏風寒之中,仍寓養心扶脾潤肺生津滋養肝腎之劑。
尚宜節勞靜養調理。
所開出的藥方是:防風二錢,川芎一錢五分,薄荷八分,羌活一錢五分,云茯神苓各二錢,元參三錢,干地黃三錢,霜桑葉二錢,花粉二錢,桔梗二錢,干草八分,建曲二錢,引用甘菊二錢,生姜三斤。
此日脈案可謂詳盡,而自此以后二三年脈案,大都與此相近,且病情逐漸加劇。
到光緒二十六年(1900),光緒皇帝的疾病不斷惡化,從未好轉,從脈案中的記載,可以看出其病已入五臟,氣血雙虧,病情日趨嚴重。
到了光緒三十四年春,也就是光緒臨終前半年,其病勢已十分嚴重,宮中御醫已均無良方可施,眼看光緒就要不行了,清廷這才急忙征召江蘇名醫陳秉鈞、曹元恒來京入宮診視。
緊接著又向直隸、兩江、湖廣、山東、河南、山西等督撫發出電旨:入春以來,皇上欠安。
在京各醫,診治無效。
希各處精選名醫,迅速來京,恭候傳診。
各省接此電旨,很快就保舉呂用賓、周景濤、杜仲駿、施煥、張鵬年等名醫來京。
并分別致電直隸、四川、云南、貴州等省督撫,告知速送川續斷、蘇芡實、北沙參、苡米、廣陳皮、桑寄生、杭白菊、茯苓、甘枸杞等御用上品藥材。
可為時已晚。
此后,主要由以上諸人為光緒診脈開方,如光緒三十四年(1908)三月初九日,江蘇名醫曹元恒在醫案中寫道:皇上肝腎陰虛,脾陽不足,氣血虧損,病勢十分嚴重,在治療上不論是寒涼藥還是溫燥藥都不能用,處于無藥可對癥的嚴重病狀。
只得開些平安藥:鱉甲心三錢,水灸;新會皮七分、云茯苓三錢、飛辰砂三分、拌;石決明四錢,鹽水煅;鹽半夏一錢五分、粉羆榭三錢、杭菊瓣一錢、炒谷芽四錢,水煎服。
五月初十日(6月8日),陳秉鈞更在“脈案”上寫有“調理多時,全無寸效”之語,光緒的病狀更加復雜多變,臟腑功能已經全部失調,死亡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
光緒本人對自己病情日益加重也十分著急,在他親述的病原中,一再指責御醫們無能。
光緒三十四年(1908)五月二十六日,他因自己的病雖“屢易方藥,仍屬加重”而斥責御醫們:“病勢遷延,服藥總覺無效,且一癥未平,一癥又起。
”七月十七日,他責備御醫:“服藥非但無功,而且轉增,實系藥與病兩不相合,所以誤事!”八月初七日,他更申斥御醫是:“每次看脈,忽忽頃刻之間,豈能將病詳細推敲?不過敷衍了事而已。
素號名醫,何能如此草率!”等等。
這些斥責嚴詞,在他的病原中經常出現,反映了他焦躁絕望的心情。
清宮醫案的確告訴人們,光緒是病死的。
但是,從光緒死的那天開始,人們就懷疑他不是正常死亡,這也是事出有因的。
光緒雖與慈禧以“母子”相稱,實際上他并不是慈禧親生。
光緒皇帝,姓愛新覺羅,名載湉,是同治皇帝的堂弟,咸豐皇帝的侄子。
同治十年六月二十八日(1871年8月14日),出生在宣武門太平湖畔的醇郡王府的柳蔭齋,其父醇親
王奕譞是道光皇帝的第七子,咸豐皇帝的弟弟。
其母葉赫那拉氏,是慈禧太后的妹妹。
從這些關系講,他既是慈禧的侄子,又是慈禧的外甥。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1875年1月12日),同治皇帝患天花病死。
同治帝死時年僅十九歲,身后無子,按“兄終弟及”做法,可由其弟即位。
但同治帝為獨生子,則應從其最親近的親屬中選一子弟繼承帝位。
大臣們提出的最佳方案,是由他的大伯父即道光長子奕緯之孫溥倫作為他的嗣子,由其即位。
但慈禧太后不同意,表面上是因為溥倫之父載治不是奕緯親生子,同樣是由旁支過繼,實際上是因為若要載淳的子侄輩繼位,自己身為祖母便無權以太后身份臨朝。
國不可一日無君。
第二天,慈禧壓制眾論,一人做主,執意讓只有四歲的載湉入宮即位為帝。
載湉,也就是光緒,之所以能夠當上皇帝,一方面是因為慈禧親生之子同治皇帝去世后,無子嗣繼承皇位;更重要的還是慈禧權欲熏心,找個兒皇帝,可再次創造機會垂簾聽政。
光緒元年正月二十日(1875年2月25日),四歲的載湉在太和殿正式即位。
從這一天起,光緒就被慈禧抓在手里,或當作爭奪權利的利器,或作為顯示威嚴的權杖,更多的情況下,則當作她御案上不可缺少的擺設,或是任意玩弄的木偶。
這自然是慈禧專制政治的需要。
入宮后的光緒,是在孤獨中長大的,繁瑣的宮中禮節,慈禧經常不斷的嚴辭訓斥,沒有母愛,飲食寒暖沒有人真心去細心照料,應倡導應禁忌之事,無人去指點揭示。
沒有童年的歡樂,致使他從小就心情抑郁,精神不快,造成身體積弱,難以抵擋疾病的侵襲,留下了難以愈治的病根。
天嘏在所著《滿清野史》中稱:人在幼年的時候,都受到父母的呵護,照顧其出行,料理其飲食,體慰其寒暖,既使是孤兒,也會得到親朋好友的照顧。
只有光緒皇上無人敢親近。
……皇上每日三餐,其飯食有數十種,擺滿桌案,可離皇上稍遠的飯食,大都已臭腐,接連數日不換。
靠近皇上的飯食雖然并未臭腐,可經多次加熱,已不能可口。
……載湉自十余歲后,雖為天子,可還不如一個孤兒,以后身患痼疾,即是由于少年時衣食不節造成的。
雖為野史,可內容與惲毓鼎的《崇陵傳信錄》所述:“緬懷先帝御宇不惟不久,幼而提攜,長而禁制,終于損其天年。
無母子之親,無夫婦昆季之愛,無臣下侍從宴游暇豫之樂。
平世齊民之福,且有勝于一人之尊者。
”大致相近。
說明光緒帝體弱多病之原因,實與自幼在慈禧太后淫威之下,失于調養照料有關。
2.沒有愛情的婚姻
按照清王朝祖上留下的規矩,皇帝十六歲就要臨朝親政。
隨著光緒年齡的增長,他的大婚和親政逐漸臨近,慈禧撤簾歸政把大權交給光緒皇帝之事已不可回避。
可慈禧既不甘心,又無可奈何,于是預作布置,對光緒帝權力多方限制,仍由她在暗中操縱朝政。
光緒十五年正月二十日(1889年2月19日),十九歲的光緒帝舉行大婚典禮。
光緒的一位皇后兩個妃子都是慈禧做的主,皇后不是別人,正是慈禧親弟弟桂祥的女兒葉赫那拉氏,即隆裕皇后。
這個皇后容貌丑陋,馬臉高額,瘦弱駝背,突眼露齒。
光緒極為不滿,但也無奈。
慈禧選自己的侄女為皇后,為的是朝政交給光緒后,還能利用皇后來控制和操縱皇帝,起碼可以通過皇后監視和掌握皇帝的一舉一動。
光緒的兩位妃子是瑾妃和珍妃,二人是親姐妹,但相貌性格卻大不相同。
瑾妃相貌一般,遠遠比不上珍妃,而且性格脆弱;珍妃貌美端莊,性格開朗,活潑機敏,頗有見地。
珍妃的入宮猶如一塊石子投入一潭死水,她對光緒的同情和體貼,激起了光緒對未來的憧憬和熱情。
同時,珍妃又向光緒推薦了她的老師文廷式,這位素以評論時政、憂心國事的著名清流人士很有才華,頗有政治見地,他被光緒帝重用后,對光緒帝很有影響,引發了光緒帝要改革政治及擺脫束縛而有所作為的欲望。
大婚后的數年間,光緒帝與珍妃共同度過了一生中較為輕松的時光。
由此,也引發了他作為人君國主,希望在政治上擺脫束縛而有作為的欲望。
可這一點,是慈禧最不愿看到的。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按慈禧本來的親上加親,以控制光緒帝的初衷才讓自己的侄女為皇后。
然而強制的結果,卻又適得其反。
當年,同治帝自己選立皇后阿魯特氏,而慈禧卻偏偏讓同治帝去喜歡慧妃,結果鬧得母子不和。
這次慈禧為光緒選配葉赫氏為皇后,可光緒又偏偏喜愛珍妃他他拉氏,其結果可想而知。
當時,光緒明明知道寵愛珍妃,就要得罪皇后,而與皇后不睦,即等于開罪慈禧太后。
然而,慈禧可以在任何事情上迫使光緒就范,惟獨在情愛和感情上無法以己之所愿強加于人。
據《悔逸齋筆乘》記載:光緒十八年(1892)仲夏之時,一天,光緒與隆裕皇后為小事爭吵,隆裕跑到慈禧面前哭訴其事。
慈禧大怒,對身邊的人說:“皇上是我所立,實乃忘恩之舉,隆裕是我的親侄,辱罵皇后就是對我最大的不敬,實在難以忍受。
”接連數日,光緒入宮請安,慈禧一言不發。
此后光緒與慈禧的嫌隙就算形成了。
光緒臨朝親政后,五十三歲的慈禧,表面退居頤和園頤養天年,實則權勢依舊,裁決政事,一如既往。
她一方面處處限制光緒的權利,國家重要大事都要秉承她的懿旨去辦理;一方面又通過自己的侄女——隆裕皇后及親信太監李連英等人,暗中監視光緒的行蹤。
并規定:光緒每隔一日,必須親往頤和園向她匯報政務,聽候訓示。
以致光緒經常披著星星來,頭
頂月亮去,飽受奔波,遇有重大事情,更得隨時請示,名為皇帝,實為傀儡。
光緒的政治抱負不能得以實現,日久天長,精神更加抑郁,情志愈益不暢,舊病不去,又添新愁。
從“脈案”看,在相當一段時間內,光緒體質雖未見好,遺精及腰背酸沉等病仍在繼續,但診病和吃藥的次數卻相對減少。
這主要是光緒力圖在政治上有所作為,以挽救他那岌岌可危的政權,整日忙于政務,關注政治改革,另外,還要隨時應付慈禧的訓斥,一時無暇顧及診病吃藥。
疾病纏身的光緒親政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遭逢日本侵略朝鮮,進而侵略中國。
光緒帝違背母后之意,決心援朝抗日,但腐敗的體制導致戰爭失敗,被迫簽定《馬關條約》,失地賠款,這雖使他受到重大打擊,加深了“母子”的不和,但也激發他力圖改革政治,富國強兵的雄心。
光緒帝在康有為、梁啟超等人的影響下,在珍妃的積極支持下,于光緒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1898年6月11日),頒布“明定國是詔”,宣布變法,強調博采西學,推行新政,授予康有為“專折奏事”特權。
那些守舊的親貴重臣害怕光緒皇帝在改革政治中觸動他們的地位,紛紛投靠慈禧并竭力挑撥他們“母子”的關系。
慈禧也深恐光緒改革的成功會影響到她的獨裁。
這樣朝臣內出現了“后黨”與“帝黨”,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斗爭。
光緒親政的十年,是他與慈禧進行政治和權利斗爭的十年,從中日甲午戰爭到戊戌變法運動,雙方矛盾日益尖銳化。
光緒二十四年七月二十九日,光緒帝到頤和園見慈禧太后,慈禧太后明確表示要廢掉光緒帝,并密謀由北洋總督榮祿,在九月初皇帝、太后到天津閱兵時政變,廢除光緒帝,形勢危急。
光緒帝當天就給帝黨人物楊銳發下密諭:“朕惟時局艱難,非變法不足以救中國,非去守舊衰謬之大臣,而用通達英勇之士,不能變法。
而皇太后不以為然,朕屢次進諫,太后更怒。
今朕位幾不保,汝康有為、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等,可妥速密籌,設法相救。
朕十分焦灼,不勝期望之至。
特諭。
”楊銳膽小,將密諭扣住不傳他人,光緒等不到回音,急不擇路,于八月初一、初二連續兩次召見袁世凱,提升他為侍郎銜,讓他專辦練兵事宜,想以此使袁世凱感恩報德,效忠皇帝。
同時,光緒帝于八月二日還有一道密諭給林旭,讓他轉告康有為迅速離京。
林旭將兩道密諭同時轉給康有為、譚嗣同等人,大家看了十分感動,但都束手無策,最后也覺得只有拉袁世凱,由譚嗣同出面請袁世凱,馬上舉兵,先殺掉榮祿,回兵包圍頤和園。
袁世凱表面上滿口答應,八月五日回到天津,卻在八月六日馬上向榮祿告密。
八月初四日,慈禧太后由頤和園回城,住中南海儀鸞殿,第二天祭蠶神,當即回頤和園。
回園頃接榮祿密電,馬上乘輕轎返城,重返南海瀛臺。
返瀛臺后立即傳光緒來見,見到光緒,慈禧太后破口大罵,罵他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在以慈禧為首的守舊勢力的反對和鎮壓下,變法運動最終失敗,康有為、梁啟超出逃,譚嗣同等“戊戌六君子”遇害,光緒本人亦被軟禁在中南海瀛臺,他的政治生涯實際上到此已經結束。
此后,光緒度過了十年沒有人身自由的囚徒生活。
他雖然名義上仍保持著皇帝的名位,但實際已沒有了皇帝的權力。
戊戌變法失敗后,慈禧又將光緒摯愛的珍妃囚禁在鐘粹宮后北三所,并且給她立下了一條規矩,今后不許覲見皇上。
南海瀛臺,與水云榭島、瓊華島分處太液池三海之中,象征東海三仙島蓬萊、瀛洲、方丈。
瀛臺四面環水,只在北端架一板橋,通至岸上,板橋中間有一段是活動的,光緒被囚此之后,慈禧太后便命令人把橋板撤掉了,以免光緒帝走出瀛臺島。
瀛臺的中心建筑為涵元殿,殿后為涵元門,門外為翔鸞閣,閣下即木吊橋。
殿前為香扆殿,該殿從北面看為單層,從南面湖邊看則為兩層,名為“蓬萊閣”。
光緒住在涵元殿里,太監每天送飯時架起橋板,走到瀛臺來,用飯完畢,就抽掉橋板。
光緒心情十分憂郁,萬般無奈之中寫下了“欲飛無羽翼,欲渡無舟楫”等詩句。
冬天三海結冰,從瀛臺不通過木橋也可以從冰上到達岸邊。
據說有一次光緒帶了小太監踏冰離開瀛臺,被發現后,總管太監李連英立刻下令鑿冰,以防光緒離開。
光緒十分想念心愛的珍妃,傳言他讓小太監暗中給珍妃送信,偷偷相會。
每到此時,他更加痛恨出賣自己的袁世凱,臨死之時,他不言不語,用手在空中寫著“斬袁”兩字。
涵元門內東向為慶云殿,殿內掛有一副《宋司馬光諭人君用人之道》立軸,跋文是:“光緒丙午(1906)十月上浣錄,臣全忠敬書。
”還有一些匾額斗方之類,下款都寫著“臣全忠敬書”。
其實這都是光緒的御筆,之所以這樣寫,是因為光緒試圖以對慈禧太后稱臣,表明自己忠于慈禧太后的心跡,來換取老佛爺的諒解。
可此時,慈禧太后又怎么能讓光緒再次親政呢。
究光緒帝病情自二十四年逐漸加劇,終致不起之原由,實與戊戌變法失敗有著直接的關系。
光緒被囚禁在瀛臺后,慈禧太后曾欲廢之而另立他人。
光緒也知其用心,日夜擔驚受怕。
后來由于種種原因,此舉雖未能實現,可光緒也難脫囚禁之牢籠。
明知岌岌可危,亦只有坐以待斃,心中十分憂傷。
他曾仰天長嘆:我還不如漢獻帝啊!因而病勢日漸加重,自不待言。
光緒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一日(1900年8月15日),八國聯軍入侵北京。
慈禧倉惶出逃。
相傳臨行前還不忘處置珍妃,令太監崔玉貴把珍妃推到寧壽宮外的井中害死。
當光緒得知珍妃的死訊后,精神徹底崩潰,舊病復發,日趨沉重,再也無法康復。
由此可見,從光緒自幼多病,到青年以后的病情逐步加重,都與他的政治處境和精神生活密切相關。
可見慈禧的長期壓制和打擊,是光緒致病的重要原因,從這一點談來,民間傳說是慈禧置光緒于死地,則又并非全無道理。
尤其是在戊戌政變以后被囚禁的十年漫長歲月中,他一方面悲觀失望,前途渺茫,一方面又日夕擔心受怕,心情緊張,生活上更無人細心照料,使得他的病情不斷加重惡化,終至不治。
不過,無論光緒究竟死于何因,都與他在清廷遭受的控制與打擊,在精神與意志上受到的壓制與摧殘,在身心上經受的折磨,甚至其骨肉親情也被拆散有著直接的聯系。
真可謂,光緒一生沒有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
其實,這也就是他多病纏身的根源。
因此可以認為,年輕的光緒之死,與慈禧控制下的清王朝黑暗腐敗密切相關。
如果說光緒入宮為帝,是出于一種政治需要,那么他的死去,也未必不是清廷政治腐敗的必然。
1980年清西陵文物管理處在清理崇陵地宮時,發現光緒遺體完整,體長一點六四米,無刃器傷痕。
通過化驗頸椎和頭發,也無中毒現象,與清史檔案專家、醫學專家的分析判斷相吻合,應該說光緒屬正常死亡的結論是正確的。
至于為什么光緒偏偏比慈禧早死一天,我們姑且說這是偶然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