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新雨的散文隨筆是隨意的,行文開篇均說來就來,比如《養母》這一篇,一開頭就是:“我的養母,是個很小氣的人,至少在我們村里,很多人都這么認為。”這篇散文最初讀來就讓我感動,為什么感動呢,我曾問過我自己,這篇散文行文是樸素的,樸素到你好像是在聽一個人在那里回憶一件事,但情感卻是華彩的,那個農村的、善良的、小氣而可愛的養母一點一點在你面前清晰起來后你會忍不住被深深感動了。
這是楊新雨的一篇代表作,也可以說是新時期文學的一篇難得的佳作。
楊新雨的散文好在哪里?文字是合適而妥貼的,幾乎沒有張揚的成份,但說到文章,打動人的從來都不應該是文字,文字能打動人嗎?文字只能引起人們修辭學意義上的激賞之情,一篇文章打動人并不是文字所能擔當了的。
這篇散文打動人的地方是作家的情致。
就這篇文字我曾寫過文章,有人說我對《養母》這篇文字推崇備至,我承認,又過去許多年,我又讀《養母》,依然被感動,請看這文字:
“然而凡有好吃一點的東西,她是不吃的,她都留給自己的親人,她所認定的親人自然首先是養父和我,其次則有她的兄幾家人。
她每做好一點的飯菜,就總愛站在一旁,親眼看著她的親人一點一點吃下去,她的口虛虛地不斷張合著,你喝一口湯吸溜一下,她也要隨著吸溜一下,似乎在協助著你吃,這種時候可能是她感到最幸福的時候,她看著你吃,要比她自己吃要香的多。
我卻常常應此生氣地放下碗,說你自己吸溜去,我沒法吃,她才醒悟過來,把臉掉了過去,蹲下身去看她的火。”
這一段描寫有多么傳神,多么復雜,多么今人心酸,多么可悲而又可敬的中國婦女。
這樣的文字是樸素的,樸素的文字卻是動人的。
這樣的文字風格可以做為楊新雨散文隨筆的風格代表。
文字是這樣的,動人的情感卻是起伏動蕩的。
這篇文章不大,小,卻絕非雕蟲小技,甚至是廊廡甚大。
是我喜歡的文字。
文章要什么?文章要的就是情致,千古文章打動人的地方是什么?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淚眼、花、秋千和南飛雁能打動人嗎?打動人的乃是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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