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塵暴來了
周末本想睡一懶覺,老伴的一聲吼把我吵醒了:“看沙塵暴來了”。
起床一看,只見西面的天上,已灰蒙蒙一片壓過來,一邊灰黃,一邊湛藍,也算一景。
灰擠過來,蘭退出去,一會,整個城市便被沙塵一口吞了。
只有太陽在掙扎,一會被沙塵推走,一會又擠進來,在灰黃的天上,旋著一個忽強忽弱的亮點。
這些年沙塵暴已不是什么新鮮事,每年都要來一兩次,剛開始的那點恐懼,早已煙消云散了。
每到這時,只不過要發幾句牢騷而已,好在它也越來越少,越來越弱了。
其實,沙塵暴是很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
記得,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所在的部隊,在甘肅有個叫一條山的地方辦農場,那里是高山上的平原。
當汽車爬過一個叫九道灣山梁后,一望無際的黃土高坡迎面而來,一條小河彎彎曲曲伸向遠方,有綠草的地方,便有羊群散落其間。
到了住地,見不到營房,下了車才看見,原來房子是半地下的干打壘,一扇扇的窗戶緊挨著地面。
問,為什么,說,一會就知道了。
連長和幾個老兵都顯得很緊張。
命令,抓緊卸車,吃飯,進屋,特別囑咐,萬一迷路,就地臥倒,待命。
俗話說,無知者無畏,午飯后,便在營房邊溜達,一會,便見遠處黃龍騰起,聲如牛吼,嗷嗷的,象悶雷滾動,天邊,一開始有一條抖動的黃線,向前滾動,越來越寬,十分壯觀。
瞬間,還沒來得及反應,黃沙便一掃而過,剛才的一切都象魔術一樣消失了,眼前只是一片黃,看不到房子,看不到汽車,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腿,我伸手打了一下臉,還好,有感覺。
我匍匐前進,足足花了一個小時,才找到那窩棚。
這就是我第一次見到的沙塵暴。
不過,青海的沙塵暴,就不象甘肅的這樣混沌。
如果說,甘肅的是燉刀割肉,那青海就是快刀斬亂麻。
一次在青海格爾木,那沙塵暴是陽光下的沙塵暴,一面陽光照耀,一面風沙起舞。
風聲是嗚嗚的,偶爾帶一兩聲尖叫,飛起的砂礫打在車上,發出“當當”的聲音。
一陣疾風,真能把石頭吹得滿地亂滾,那也叫一奇觀。
可怕的是,青海的風可以殺人。
我就聽說過,一個牧民,被一陣風沙卷起,拋到了一里外的一個山上。
現在,沙塵暴已來到城里,就象高檔家具要配高檔住宅一樣。
高樓多了,森林少了,沙塵來訪也就再必然不過了。
財富多了,生活好了,這是社會的進步,可沙塵暴進城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這可能是人類向大自然開了一個玩笑,不過玩笑確實開大了點。
北京沙塵暴與2008年奧運會
北京已經順利地取得了2008年國際奧運會的承辦權、人們在高興之余,發現承辦奧運會并非是一件輕松的活動。
北京提出了科技奧運、綠色奧運、文化奧運的口號,取得了社會各界的共識。
然而要實現科技奧運、綠色奧運、文化奧運,需要做好一系列的準備工作、相比較而言,實現綠色奧運要比實現科技奧運、文化奧運困難很多。
這有兩個原因,一是國際奧委會和各國體育界人士對環境的要求非常強烈,我們注意到奧委會委員對北京申辦奧運會提出了環境和交通等問題,反映出他們在這方面的要求很高;二是北京目前的環境確實存在一些問題,要使北京的環境滿足奧運會的要求,還需要進行大量的環境保護與建設。
其中北京的風沙活動和沙塵暴,是最難于處理的一個環境問題。
今天主要就這個問題,談一下我的看法。
北京是風沙活動和沙塵暴的高發區,北京的居民都感受了它的威脅。
所謂風沙活動,就是大風作用于干燥的地表,所引起的一系列物理現象。
通常是顆粒細小的沙塵飛入大氣之中,處于懸浮狀態,借助于氣流,移動到數十公里、數百公里、數千公里、數萬公里以外。
最近一位美國朋友告訴我說,根據衛星遙感監測結果,亞洲大陸的沙塵可以橫越太平洋,到達美國中部地區。
顆粒稍大的沙粒,在地表作跳躍式運動,粗沙跳躍不起來,只能在地面滾動。
沙塵和沙粒的運動是同時進行的,往往給人以天昏地暗的感覺,用群眾的話來說,叫做飛沙走石.比粗沙還大的礫石,風力無法吹動,仍保留于原處。
風沙活動的結果,使地表的沙物質不斷被吹失,造成地表粗化。
最后形成戈壁。
在蘭新鐵路兩側,就可以看到茫茫的戈壁灘。
沙塵暴只是風沙活動的一種形式,然而沙塵暴的危害卻十分廣泛。
沙塵暴使空氣混濁。
能見度大為降低,影響飛機的升降和汽車、火車的正常運行。
沙塵被吸入呼吸道,成為病菌傳播的重要媒介。
沙塵飛入眼睛,會影響視力。
同此,沙塵是危害環境、影響空氣質量的重要因素。
北京空氣中的可吸入顆粒物居高不下。
與風沙活動、沙塵暴有密切關系。
北京作為中國首都、國際知名的大都市;風沙活動、沙塵暴備受國際社會的關注。
早在20世紀70年代,北京就被國際沙漠化會議列為受風沙危害嚴重的都市之-。
近年,美國《新聞周刊》刊文說,中國的首都應遷離北京。
從這些言論不難看出,國際社會對北京的環境和風沙活動是何等的重視。
北京為了成功地舉辦奧達會。
必須下大力氣把北京的環境治理好,減緩風沙活動和沙塵暴;才能真正地實現綠色奧運。
風沙活動和沙塵暴。
是風與沙相互作用的結果。
風和沙是產生風沙活動的物質基礎和基本條件,二者缺一不可。
北京屬于東亞季風區,陸地和海洋受熱不均勻,是季風產生的基本原因。
夏季海洋暖濕氣流吹向大陸,冬春季節大陸干冷氣流吹向海洋,都是大氣環流所決定的自然現象,人類無法改變。
北京地處蒙古高原的東南,冬春季節的冷高壓不斷向東南方波動擴散,因此,北京冬春季節的主風向是北風和西北風。
大風在通過北部的山谷時,由于流體的狹管效應而得到加強,快速進入北京市區,從而引起風沙活動和沙塵暴。
如果北京沒有沙源,地表多森林植被,即使有大風出現,也不會引起風沙流動和沙塵暴。
然而北京本地有沙源,這是北京出現風沙活動和沙塵暴的重要條件。
過去老北京人多認為,北京的沙子、沙塵是大風從河北壩上和內蒙古吹過來的,這種說法至今仍然存在,例如懷來盆地中的"天漠"即是以此得名。
這種感官上的認識是不可靠的,經過科學家的深入研究,發現北京的沙子在形態和重礦物含量上,與周圍地區的沙漠有很大差異,特別是沙子的摩圓度(即光滑程度)比較差,屬于本地所產,不是從外地搬運而來;從而糾正了沙源在外地的錯誤認識。
應當說明一點,北京的沙塵有相當多的一部分是從外地而來,也有一部分來源干本地。
沙塵與沙子顆粒度(即粒徑的大小)有很大的不同,因而其搬運的途徑有根本的區別,不能混為一談。
北京本地沙源在哪里?這是許多人比較關心的問題。
北京本地沙源主要有二,其一是北京地下有沙源,其二是永定河、潮白河等河道有沙源。
河道中有沙子,許多人都看到過,這是河水沖積而來。
在冬春季節,河道干涸,河沙裸露,在大風作用下出現飛揚移動,形成風沙活動,這種現象人們比較熟悉,許多人可能看過這種情景。
我不想多說了。
地下沙子人們看不見,往往缺乏了解。
北京屬于山前沖積洪積扇,在地質時期的第四紀,北京周圍的山區,曾被冰殼所覆蓋,后來,在冰后期由于大氣變暖。
冰殼融化破裂,巨大的冰塊在流水作用下向坡下滑動。
石景山區磨式口的第四紀冰川擦痕,八人處公園中的冰川漂石,就是這樣產生的。
山下的冰川洪水,將大量的泥沙、礫石推到山下,形成了沖積洪積扇,北京市區和市郊,均在沖積洪積扇上。
按照沉積學原理,個體比較大的礫石最先沉積,然后是粗沙、中沙、細沙、粉沙和泥土。
由于這種原理,在北京地下8-10米處常常可以見到沙子和礫石。
在離山比較近的地方,例如石景山區,剝開薄薄的地表土,即可以見到沙子和礫石。
由于市區地下沙子埋藏比較深,只有在基建施工挖地槽時,才能夠見到地下沙子。
在修地鐵、建高層建筑等等重大施工中,都會在地下暴露出沙子。
工地上的沙子,在大風作用下能夠飛揚擴散。
近年北京大搞基建施工,大小工地千余處,這是北京近年風沙活動頻繁的重要原因。
除此以外,北京郊區的耕地和垃圾場,在春季大風之際,也會出現塵土飛揚,成為北京重要的沙塵源。
北京汽車逐年增多,汽車尾氣中含有未能完全燃燒的炭粒。
也增加了空氣中的可吸入顆粒物。
工業鍋爐、家庭燒煤,也會產生煤炭的灰燼,成為灰塵之源。
上述這些沙塵、塵土、灰塵,在大風作用下匯為一體,隨風飄揚、移動,造成北京空氣污染,為沙塵暴推波助瀾。
風沙活動和沙塵暴,是大風作用了沙質地表的節結果。
因此,防治風沙活動和沙塵暴的基本原則,就是固定流沙、降低風速。
流沙被吹離地表的風速,稱作起沙風速。
起沙風速與沙粒的大小、干濕程度有關。
就北京來說,當風速達到4-5米/秒的時候,即會出現風沙活動。
如果地表有森林植被,植物的根系可以將流沙固定、減少風沙活動。
防止風沙活動的辦法,主要有三種。
一種是植樹種草,稱作生物治沙。
二是設置沙障,稱作工程治沙。
三是噴灑凝固劑,稱作化學治沙。
其中生物治沙是效果最好的治沙方法,全世界廣泛應用。
工程治沙是一種輔助性辦法,化學治沙在我國很少采用。
森林植被有多種功用。
高大的喬木、低矮的灌木,都有良好的防風作用。
所謂防風作用不是杜絕大風的發生,而是降低風速。
在20世紀70-80年代,北京提出了查風道、堵風口的口號,很不科學,因為風道、風口是堵不住的,我們只能設法降低風速。
當大風通過森林的時候,由于受阻而降低風沙,大風所挾帶的沙子會在林前、林中降落,從而減緩風沙活動。
在森林的上空,由于氣流作用,風速也會降低。
當風速將到起風沙速以下,風沙活動自然會削弱或停止。
森林另一個功用,可以固定流沙。
當森林形成以后,林下會長出灌木和蒿草。
這些植被縱橫交錯的根系,仿佛是一張絲網,將流沙覆蓋。
森林植被有蓄水作用,被稱作"綠色水庫"。
當沙子含有水分,由于水的表面張力作用,使沙子具有團聚性,即使遇到了大風,也很難被吹揚。
森林還有一個重要的功用,往往被人們忽視了,這就是森林植被能夠影響降雨。
降雨的根本原因是大氣環流,當來自海洋的水蒸汽凝成水珠時,便會從天空中跌落下來,這就是降雨。
水蒸汽是霧狀的,它能否變成雨滴,需要一定的條件,水蒸汽只有附著某一核心時,才能容易變成雨滴。
森林植被腐爛以后所形成的生物核,飄浮在森林上空,成為水蒸汽依附的對象,從而形成雨滴。
因此,森林多的地方多降雨。
森林少的地方少降雨,沒有森林的地方很難降雨。
森林植被可以影響局部地區降雨,已被大量的事實所證明。
北方農村有隔山不下雨,隔河不下雨,隔路不下雨的民諺,就是同一地區降雨不均勻的現象。
植樹種草是防治風沙活動和沙塵暴的主要途徑,然而如何植樹種草,卻大有學問,涉及到許多科學知識,不是僅憑一腔熱情就能搞好的。
首先是樹與草的關系問題。
喬木、灌木的生態效益。
要比草高得多。
草坪很嬌氣,需要噴灌、施肥、細心管理,草地很容易板結,需要打孔。
因此,草坪的成本很高;特別是從外地、外國引進的草坪、尤其難以管理、北京是缺水城市,草坪是"水老虎",是不能多搞的,在機場、火車站,重要的廣場可以搞一些,但還不能搞得太多。
街頭的花卉,生態效益就更低了,更要少搞。
對于北京這樣多風沙的城市,應當把生態效益放在優先地位考慮。
其次,就植樹來說,還有植什么樹的問題。
樹是有生命的東西,按照其生長規律,只能慢慢地生長,拔苗助長是不行的。
中國有句成語,叫做"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從現在到2008年舉辦奧運會,只有七年時間,植種小樹苗是很難長大的。
今年二月,我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杜增良、李玉霞采訪時,就提出北京應當栽種大樹苗。
成活以后即產生良好的生態效益。
這個意見已經引起了北京有關方面的重視。
種針葉樹還是種闊葉樹,也是一個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北京是多風沙的城市,從防風防沙角度來看,應當多種針葉樹。
闊葉樹在深秋以后葉子全落光,在冬春季節是只有樹干,沒有樹葉,光禿禿的枝干缺乏阻風阻沙的能力。
針葉樹是四季常青,即使在冬春季節仍是樹葉滿枝,可以有效地阻擋風沙。
松樹柏樹耐貧瘠,壽命比較長,又是北京的鄉土樹種,適合于北京的自然條件。
一般說來,針葉樹比闊葉樹壽命長,楊樹三、五十年即禿頂空心,呈現衰落狀態。
松樹柏樹上千年,仍然生機勃勃。
樹木壽命的長短,直接影響到其生態效益的高低。
此外,松樹柏樹用于城市綠化。
給人以蒼勁和堅強,更符合中國人的性格和愛好。
為了防止耕地塵土飛入城區,應當在城鄉結合部和河流沿岸多種樹,形成綠圈,就像二環路、三環路、四環路、五環路那樣,把市區重重包圍起來。
在郊區耕地中要形成林帶和林網,它可以涵養水分,防風阻沙,林中的飛禽可以消滅田間害蟲,具有多方面的好處。
西山、軍都山、燕山的山谷和河谷,是壩上大風進入北京的主要通道。
鐵路、公路的修建,使山谷中的林木遭到破壞,為了線路取直,又開山炸石。
其結果是使山谷、河谷變得開闊通暢,更加有利于春季大風的進入。
因此,在山谷、河谷中更要多種樹木,形成綠色的屏障,可以大大減緩風速。
風速降低了,風沙話動和沙塵暴便可以減緩。
山區的樹木容易遭到居民的砍伐,要努力宣傳科學知識,讓居民懂得森林的巨大功用,自覺地愛護森林樹木。
舉辦奧運會,是中國人百年夢想。
如何辦好奧運會,是北京人也是全國人民共同的責任。
外國、特別是歐美國家的環境意識比較強,對環境的要求比較高,對此我們應當有清醒地認識。
北京的環境不斷在改進,變化很大,然而我們不能滿足現狀。
今年的沙塵暴在元旦之日即已出現。
有些出于人們的預料。
它給我們敲起了警鐘,絕不能麻痹大意,存僥幸心理。
北京人有些陋習,不愛護花草樹木。
即是其中之一。
喚起群眾的環境意識是一個非常艱巨的工作。
在座的都是首都大學生,希望你們能夠多做一些有關環境知識的宣傳工作,去鞭撻那些破壞環境的行為。
只有每個人發自內心深處,渴望綠色、保護環境,北京的環境才能有根本的改變。
為了舉辦奧運,同時也是為了我們自己的生存,都應當把北京的環境搞好。
我期待綠水藍天的新北京,能夠早日實現。
讓我們在碧水藍天下,去舉辦奧運會,展示首都北京的美好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