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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楊禮贊》分析
劉煥林
茅盾(1896—1981)，原名沈德鴻，字雁冰，浙江桐鄉縣人。
他是杰出的無產階級文藝戰士，著名的作家、翻譯家和文藝評論家。
他和魯迅、郭沫若一樣，是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
一九一三年考入北京大學預科。
一九一六年預科畢業，因家庭經濟困難，不能繼續讀書，于同年進商務印書館編譯所工作。
一九一七年俄國十月革命的爆發和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的革命風暴，使青年時代的茅盾受到極其深刻的影響。
他一方面積極參加和倡導新文學運動，于一九二一年初與葉圣陶等人發起組織著名文學團體“文學研究會”；一方面積極參加實際的革命斗爭活動。
他參加過“五卅”運動，參加和領導過商務印書館工人的罷工斗爭。
一九三○年參加“中國左翼作家聯盟”并擔任領導工作。
抗日戰爭時期參加黨領導的抗日救亡運動，曾被選為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理事。
解放后曾任文化部部長、全國文聯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主席等職，1981年3月27日病逝于北京。
茅盾一生共創作了六部長篇小說、六部中篇、五十多個短篇、一個劇本，還有一大批散文、文藝論文和專著，同時介紹和翻譯了外國許多作家和作品，對我國“五四”以來的新文學運動作出了重大貢獻。
茅盾以小說創作著稱，他的《子夜》、《春蠶》、《林家鋪子》《腐蝕》等，都是膾炙人口的名篇。
他同時也是卓有成就的散文作家。
解放前他寫的散文，大都收在《茅盾散文集》、《話匣子》、《速寫與隨筆》、《印象·感想·回憶》、《見聞雜記》、《時間的記錄》和《蘇聯見聞錄》等集子里。
茅盾的散文，“觸及時事”，有較強的社會性和針對性；議論深刻，想象豐富，感情熾烈，語言精煉、樸素、清新、優美，是它的共同特色。
《白楊禮贊》寫于一九四一年三月，是茅盾根據他一九四○年從新疆歸來赴延安途中的見聞和感受而寫的一篇散文。
當時，偉大的抗日戰爭正處于艱苦的相持階段，日本帝國主義加緊對國民黨誘降。
國民黨反動派陰謀制造了“皖南事變”，進犯抗日根據地。
日寇也因此肆無忌憚地向我敵后抗日根據地進行瘋狂地掃蕩。
面對這種嚴酷的現實，全國人民，特別是抗日根據地軍民在中國**與**同志的領導下，毫不妥協，堅持抗戰，浴血奮戰。
這篇散文就是作者以昂揚的革命激情，通過對白楊的贊美，歌頌了在中國**領導下堅持抗戰的北方農民，及其所代表的中華民族的質樸、堅強、力求上進的精神。
全文可分為五個部分。
第一部分（第一自然段），點明主題。
文章以“白楊樹實在是不平凡的，我贊美白楊樹！”開篇，感情充沛，題旨鮮明。
用程度副詞“實在”來修飾判斷動詞“是”，更使語氣堅定，毫不含糊，既突出了白楊樹的不平凡，又增強了贊美之情。
第二部分（二、三、四自然段），描寫西北高原的壯麗景象，為引出白楊做好鋪墊。
作者在第一部分開門見山點明題旨后，讀者最迫切要知道的是白楊樹為什么不平凡？作者如何來贊美白楊樹？但作者并不立即回答，而是從容描繪西北高原的景象。
先以“黃綠錯綜的一條大氈子”做比喻，一筆勾出西北高原的特有景色；然后分寫“黃”與“綠”。
不僅謳歌了大自然的偉大創造力，而且對勞動人民改造自然，用綠的“麥浪”裝點祖國河山的偉大力量深表贊嘆。
進而用彩筆濃抹出西北高原的特色——“黃與綠主宰著，無邊無垠，坦蕩如砥”。
這就自然令人產生或“雄壯”，或“偉大”的感覺；但同時也會感到有一點兒“單調”。
但是當你感到有所不足之后，作者筆鋒突然一轉，將白楊樹引到讀者的眼前：
然而剎那間，要是你猛抬眼看見了前面遠遠地有一排，——不，或者甚至只是三五株，一二株，傲然地聳立，象哨兵似的樹木的話，那你的懨懨欲睡的情緒又將如何？我那時是驚奇地叫了一聲的！
那就是白楊樹，西北極普通的一種樹，然而實在是不平凡的一種樹！
這里，顯出作者為白楊樹的出現獨運匠心。
白楊樹不是生長在南方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的沃土，而是生長在天地開闊，一望無際的西北高原，它以堅強挺拔的英姿，傲然聳立著。
投入作者眼簾的，是“一排”，“三五株，一二株”，由遠而近，看的更真切。
這不能不使你“懨懨欲睡的情緒”為之一振，不能不發出驚奇的贊嘆！
第三部分（五、六自然段）：既然白楊樹一排排地出現了，就不能不具體描繪它。
首先描寫白楊樹的形象及其氣質。
先寫白楊的外在美，再寫白楊的內在美。
寫外在美時，作者用比較舒緩的細致的筆調，分別寫白楊的樹干、樹枝、樹葉、顏色。
它的干和枝是那樣的筆直，丫枝一律向上，緊緊靠攏；葉也片片向上，決無倒垂；它的顏色是那樣的素雅——“微微泛出淡青色”。
這就突出了白楊生機勃勃、纖塵不染的鮮明形象。
加上作者巧妙地引導讀者的視線由下而上，形成對白楊的仰視，更突出了白楊的高大形象：“力爭上游”的昂然氣概。
但作者并不止于對白楊的外在美的描繪，同時也揭示出了白楊的內在精神美：“參天聳立，不折不撓，對抗著西北風”。
這里滲透著濃厚的感情，寄寓著深刻的象征意義。
對白楊樹的由衷贊美，就是對堅持抗日、堅持進步、堅持團結的中國**和英雄人民的熱情謳歌。
在對白楊的形象和實質作了描繪之后，作者又情不自禁地贊美道：“這就是白楊樹，西北極普通的一種樹，然而決不是平凡的樹。
”這樣回環往復，既是第四自然段的回應，又抒發了濃烈的感情。
第四部分（七、八自然段），進一步揭示白楊樹的內在美質，從禮贊白楊進而直接點明它的象征意義。
為了把白楊樹的形象寫得更豐厚些，把象征意義寫得更深刻些，作者以擬人手法，通過聯想把白楊樹和其他樹木相比較；它沒有楊柳那樣的“婆娑的姿態”，也沒有榕樹那樣“屈曲盤旋的虬枝”，“算不得樹中的好女子”。
這是欲揚先抑。
但是白楊具有楊柳、榕樹所沒有的特質：它“偉岸，正直，樸質，嚴肅，也不缺乏溫和，更不用提它的堅強不屈與挺拔，它是樹中的偉丈夫”。
一口氣用了七個褒義詞，鏗鏘有力。
作者為白楊樹的內在美質所激發起來的崇敬感情，如同長江大河，奔騰澎湃，一瀉千里。
面對白楊這“樹中的偉丈夫”，作者這時是無法控制胸中激蕩奔突的感情的，于是堅接著連用四個反問句式組成排比句，直接表白自己贊美白楊樹的真實用意，指出這極不平凡的白楊樹不但象征了北方的農民，象征了在敵后廣大地區頑強戰斗捍衛國土的哨兵，而且象征了當時“在華北平原縱橫激蕩用血寫出新中國歷史的”中國**。
由于文章寫在國民黨的嚴酷統治之下，作者不便于將“中國**”寫出，只好用“精神和意志”來借代。
這種含蓄的象征手法的運用，說明作者不僅敢于斗爭，而且善于斗爭。
這段文字，熱情奔放，氣勢磅礴。
連用四個“難道”反問，節奏一句比一句強烈，聯想一句比一句深遠，內容一句比一句擴展，從而使主題逐級深化。
這是作者在全文中的定音之錘，點睛之筆，是本篇最精華的地方。
它能給讀者以遐思、嚼味，能把讀者的情感激發起來，同作者一道去謳歌高擎抗日大旗的中國**，謳歌黨領導下的抗日武裝，并從中得到戰斗的鼓舞。
繼而作者在第八自然段，再以鮮明的立場和強烈的感情，闡述他贊美白楊樹的原因，使白楊的象征意義更加明顯，主題更加突出。
第五部分（第九自然段），通過再次以高度的熱情贊美白楊樹，斥責賤視民眾的反動派。
在這最后的一部分，寓意深刻地將“貴族化”的楠木和“極易生長”的白楊對比，指出那些贊美楠木、鄙視白楊的人，乃是看不起民眾的頑固倒退的人物；而作者則站在人民的立場高呼：“我要高聲贊美白楊樹！”愛憎分明，首尾照應，使得主題更突出，結構更嚴謹，思想感情的抒發，達到了最高峰。
《白楊禮贊》發表已四十多年，今天仍廣為傳誦，就因它不僅有高度的思想性，而且藝術上也是圓熟精湛的。
其特點之一是，波瀾起伏，層層深入。
作品一開頭就點出贊頌白楊的題旨，但并沒有指出白楊為什么不平凡，為什么要贊美它，而是延宕一筆，繼從寫景入手，描繪即使人感到雄偉又使人感到單調的西北高原景色，用以烘托傲然聳立的白楊樹，寫出它在人們心中喚起的美感。
這是用了由遠及近的寫法，引出白楊。
再由表及里加以描繪，寫出白楊的不平凡。
文章至此似乎可以收結了，卻又以樹喻人，展開新的意境，更深入地抒寫它的特征，指出它的象征意義，大有峰回路轉之勢。
最后，以愛憎分明的強烈感情，斥責那些鄙視白楊的人，從而更突出和深化“贊美白楊”的主題。
正是由于作者精心的布局，使贊頌成為一條主線，貫串在對白楊的觀察、認識全過程中，巧妙地運用由遠到近，由表及里，層層遞進的表現方法，使得文章的氣勢愈來愈雄壯，白楊形象愈來愈鮮明，思想意義愈來愈深刻，發揮了藝術效力。
語言親切優美，筆法變化多姿，是這篇散文的又一特點。
如“汽車在望不到邊際的高原上奔馳，撲入你的視野的，是黃綠錯綜的一條大氈子。
”只是這么一筆總寫，就逼真地勾畫出了西北高原特有的景象；其中一個“撲”字，就使人感到美不勝收而且來勢不凡。
在筆法的變化方面，如寫“白楊樹不平凡”，就用了三種不同的寫法：“白楊樹實在是不平凡的”，“實在是不平凡的一種樹”，“決不是平凡的樹”。
寫白楊樹堅強實質，就用了“堅強不屈”，“不折不撓”，“磨折不了”，“壓迫不倒”來表現。
又如第七自然段，使用“也許”、“如果”、“但是”等關聯詞，句式有肯定的，有不肯定的，有假設的，有反問的，極富變化。
這種婉轉、優美、綽約多姿的語言，表現了作者高度的駕馭語言的藝術才能。
本文來自:牧野語文網(*) 原文出處：http://*/Article/*?ArticleID=1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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