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理和,著名小說家,因為一生至死至終對文學創作的堅持,人們稱呼他為“倒在血泊里的筆耕者”。
1915年生于屏東郡高樹莊的新大路關(今屏東高樹),1960年肺疾病逝,得年46歲。
父親鐘蕃薯名聞六堆客家地區,是地主也是農村企業家,家境不錯,母親劉水妹是偏房,劉水妹育有三子一女,鐘理和排行第二。
童年的他甚得父親疼愛,因為性格木訥老實,被家人稱做“阿誠”,意謂憨直忠厚。
直到去世,附近熟人還是稱呼他阿誠哥或阿誠伯。
八歲入鹽埔公學校畢業后,因體檢不合格,未能繼續升學,故轉讀私塾學習漢文,引發對文學之興趣。
之后繼續到長治公學校上高等科,其后再受漢文教育兩年,受老師光達興秀才的古文學影響甚深,曾撰寫〈臺灣歷史故事〉〈考證鴨母王朱一貴事跡〉等,并開始閱讀中國古體及新體小說,當時曾寫短文〈由一個叫花子得到的啟示〉,還有章回體的長篇通俗白話小說〈雨夜花〉,完成的原稿據說有枕頭厚。
隱隱中已有從事文學創作,當一個作家的憧憬。
鐘理和成年后人才出眾,容貌英俊氣質幽雅。
據長輩傳述,當時他同年的伙伴相親時,往往不讓他同行,因為他會吸引女方注意。
十八歲結束私塾課業,當時鐘家正好與人合資買下美濃尖山一帶的山林,號稱為三公司。
鐘理和被派到農場督工時,與同姓女工鐘平妹相戀。
“同姓結婚”在傳統的客家村莊受到壓抑,于是他們的愛情遭到家庭和社會的強烈反對。
除此之外,學業上的失敗給他很大的打擊,特別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鐘和鳴到日本明治大學深造,相形之下,鐘理和對文學的熱愛卻無法持續,也逐漸成為其心頭之憂。
天生的浪漫氣質和對文藝的愛好,讓鐘理和內心感覺到,追求文學似乎是唯一可以另創新路,讓自己的生命有意義的方式。
于是他決定向背后代表的封建意識,展開反抗與挑戰。
1940年8月3日與鐘平妹由高雄啟程,經基隆,到日本門司。
再從下關搭船抵釜山、沈陽。
,「奔逃」到滿洲奉天后的他們,主要是為了擺脫封建社會對婚姻的桎梏。
然而當時“滿洲國”,卻不是鐘理和心目中憧憬的祖國。
他越觀察清楚越感覺這和他當初懷想的祖國有極大的差異,所接觸的祖國同胞與他所期待的也完全相反,讓滿腔熱情的鐘理和感到幻滅的痛苦。
彭瑞金《鐘理和傳》曾如此說到:“這時期留有作品〈都市的黃昏〉,后改寫為<柳陰>,此外尚有一篇未完成的作品〈友情〉。
他們在1940年8月10日左右抵達奉天,先暫住同鄉林國良家,不久即賃屋而居。
未完成的〈泰東旅館〉,就是這段生活經驗寫成的作品;旅居北京期間寫的日記體小說〈門〉,也記錄了奉天生活的點點滴滴;〈門〉,原題為〈絕望〉,一度又有人建議用〈落葉〉,從命名的經過,暴露出作者這段生活經驗的不順利;另外〈地球之霉〉也是奉天經驗。
” 1941年,舉家遷往北京,直到1946年,戰爭結束,被迫遷回臺灣為止。
小時候養尊處優的鐘理和,因堅持與鐘平妹的同姓之婚與家里鬧翻,孤讀無援地處中國的北方生活著,又因為不肯為日人機構做事,鐘身心都面臨極大的困難和挑戰,然而鐘理和卻因此更堅定了走寫作之路的決心。
旅居北京的六年間,他到山西、河南、山東等各地,同時大量的閱讀、寫作,還參與臺灣旅平同鄉會各種活動。
并以「江流」筆名投稿、出書,翻譯介紹日本文學作品。
1945年,在北京馬德增書店出版第一本小說集《夾竹桃》,書中收有「夾竹桃」「新生」「游絲」「薄芒」等中短篇小說,這本薄薄僅有一百六十三頁的小說集,也成為鐘理和生前唯一親手出版的作品集。
此外,有留下日記詳述戰后初期的見聞與感受。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戰敗投降,旅居北京的臺灣人間,立刻引起了騷動。
戰爭結束,旅平臺灣人不但內部產生了錯綜復雜的變化,臺灣人在北京也陷入不安的處境中,戰后的北平難有臺灣人容身之處。
之后寫下〈白薯的悲哀〉及〈祖國歸來〉兩篇文章,可以說是鐘理和對居住北京期間的省思之作。
1946年三月底鐘理和帶領家人返臺,并于屏東縣內埔初中找到代用教師的差事,不幸的是八月就因肺疾病倒任所。
此后,辭去教職,進入松山療養院長期療養。
直到1950年10月底,動過兩次大型胸腔整型手術剪去六根肋骨之后,才退院回家。
1954年正月,又逢次子立民因病去世,鐘理和可說身心俱疲。
鐘理和將自己內心的懺悔與痛苦,都寫進了〈野茫茫〉里。
這篇以立民的死為主題的作品,刊載在《野風》雜志,是他病愈返家后,第一篇被文壇接受的作品。
出院后的十年間,鐘理和已經無法出外從事需要耗費體力的工作,絕大部分的時間只能在家養病,這期間,上天對他的意志試驗從未中斷,不僅入貧病交迫,而且災難連連。
弟弟鐘和鳴在他從手術病床醒來的同一天清晨,因「基隆中學案」被槍斃。
回到家時,父親留給他的田產已經因治病變賣殆盡。
長子鐵民也得了脊椎結核,因無法同時籌搭兩個人的醫藥費,錯過適切的醫療而駝背。
此段期間鐘理和仍未斷絕寫作,甚至交出更令人激賞的作品來,1955年完成唯一的長篇小說《笠山農場》,1956年11月獲得中華文藝獎金委員會長篇小說第二獎。
獲獎不只是他文學生涯的突破,更因此使他得以和廖清秀、鐘肇政、陳火泉等散處各地的臺灣作家,彼此相濡以沫互相鼓勵,并發行《文友通訊》,閱讀探討彼此作品。
又有林海音編輯聯合報副刊,啟用本土作家作品,鐘理和的小說散文終于有較多的發表機會,是鐘理和在文學創作生涯中最快慰的時光。
不過因為生活困苦,身心都受到很嚴重的創傷,終于在1960年8月去逝,享年僅四十六歲。
鐘理和在有生之年的文學創作成績,并未得到當時文壇的肯定,甚至在死前要求家人把手稿全部燒掉。
去世后,經由林海音等友人的努力奔走,長篇小說《笠山農場》終于出版,了卻了鐘理和死前的心愿。
七○年代,臺灣文學研究者張良澤先生不畏困難,將鐘理和的作品整理編輯,于遠景出版社出版全集,鐘理和一身的文學成果才得以顯現在世人面前,更引起評論者對鐘理和文學成就的注意,形成了一股研究「鐘理和的研究風潮」久久不退。
關于鐘理和在臺灣文學上重要的地位,應鳳凰在〈鐘理和文學發展歷史及其后殖民論述〉如此說到:「如果說鐘理和是臺灣文學史上極具代表性的作家,最突出的部份,應該是他身上這些與臺灣殖民地歷史無法分開的,所謂的殖民地作家性格。
臺灣文學的獨特性其實也在這里:不論相對于第一世界,或相對于中國大陸文學,這漫長的,繁復多變的殖民歷史,在在使臺灣文學有其獨一無二的風格特性,無法成為「中國文學的一環」。
」鐘理和的作品和經驗代表的是一個無可抹滅的「臺灣人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