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像《歸園田居》系列組詩一樣,陶淵明還有他的《飲酒》組詩。
《歸園田居》和《飲酒》連起來,便是淳厚樸素的鄉村圖。
回歸家園,到自然的鄉村田野中安頓下來,過著有詩有酒的勞動生活,雖辛苦,但身心已與自然合一,再不是愛丘山時那片刻的寧靜,而是在回歸之后與自然融合所得到的永恒的靜謐。
陶淵明在這首詩中頗有些得意地展示著他向往了許久而今已成現實的田居生活。
方宅草屋,桃李榆柳,雞鳴狗吠,遠村墟煙……陶淵明的田園詩總是給這些鄉村山野中平凡無奇的景物賦予詩意、精神和哲學意味,卻又羚羊掛角,不著痕跡。
“繁華落盡見真淳”——對陶詩的評價總離不開淡、淳的字眼,在而今的世人看來,這似乎離我們七彩-斑斕的生活太遙遠了。
怪不得連中文系的老師都認為陶詩應該是合老年人的胃口的。
是它太靜太淡的緣故么?陶淵明在此詩中忍不住道出物我兩忘心境的來由——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這樣的來由,青年人會愛上么?
為何要心遠?為何要地偏?為何要淡淡對菊?為何要靜靜望山?
何不把酒論國事?何不友朋同歡宴?何不紅燈綠瓦觀夜景?何不車水馬龍嘆人間?
生命的動、生命的靜,均包含美在其中。
生命的動充滿活力和熱情,令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而生命的靜,一樣不可或缺。
有誰不愛晨曦中的幾點星光?有誰不為深夜海浪的低沉訴說而心動?離家時母親無言的揮手可曾勾起你的淚?遠遠塔尖上最后一抹夕陽可曾喚起你的柔情?老人愛閑靜,年輕人又何嘗沒體驗過瞬間的“心遠”。
陶詩便是凝固住的瞬間,是那抹桔紅的余暉,每當你讀,便喚起你心底的情愫。
不語觀花,能純潔心靈;無言望山,可開拓胸懷;默讀陶詩,便洗滌精神。
于是,瞬息間,人境已無車馬聲,身未動而心已遠;折菊東籬,南山為伴,飛鳥連連。
怡然自得,已忘身在何處;物我合一,不知境入心中;是為洗滌精神也。
人觀景時,得景之精神。
看松感蒼翠,看竹覺飄逸;望天頓時前途寬闊,觀海即刻心胸開拓。
人讀詩時,感詩之境,便得詩境中風景事物之精神。
讀誰的詩便是透過誰的眼睛看事物、通過誰的心靈品人生。
因而,一并汲取前人的精神境界。
此二者,便為讀詩的收益了。
從陶詩《飲酒》論及此,也是窮弩之末了。
讀詩、讀陶詩的妙處本不可言,觀詩境的妙處更不易道出。
說出來,便沒了詩味,犯了少而精的忌。
陶先生不是捻須微笑告訴你我了么——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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