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達夫的小說具有明顯的散文化特色,他注重寫人、寫情、寫一己之體驗,不追求復雜的故事情節。
其謀篇布局自然簡潔,故事進行當中穿插一些景物描寫或抒情議論,然而讀來卻層次分明,錯落有致,特別是人物的鮮明性格和強烈感情,自始至終貫穿全篇,把作品呵成一個整體。
筆者試就郁達夫小說中的抒情性特征展開討論,并努力尋找郁達夫小說中抒情性特征的藝術思想淵源。
一、在主觀描述中與作者的情緒互為表里,感情“被激動的靈魂的呼吁”著
郁達夫小說淡化了客觀的敘述,而強化了主觀性的描寫,無論是對自然景物的描寫,還是對人物心理的描寫,都融入了作者強烈的主觀情緒,構成了郁達夫小說抒情性特征的重要標志之一。
我們首先可以從自然景物的描寫中來觀照郁達夫小說的抒情性特征。
在郁達夫小說中,有一個奇怪的現象,描寫自然景物非常精細,而描寫人物的行動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糾葛,反倒相當粗疏。
這就是他不太注重在人物的行動中刻畫典型性格的緣故。
他描寫人物的行動十分粗疏,而注重表現人物的情緒、感情與心理,再配之以富有詩情畫意的精細的景物描寫,這就有助于形成其小說的獨特藝術風格——單純的抒情風格。
在《馬纓花開的時候》的開頭部分這樣描寫窗外的自然景象:
窗外面是二十邊的還不十分大缺的下弦月夜,園里的樹梢上,隙地上,白色線樣的柏油步道上,都灑滿了銀粉似的月光,在和半透明的黑影互相掩映。
周圍只是沉寂、清幽,正象是夢里的世界。
首夏的節季,按理是應該有點熱了,但從毛絨睡衣的織縫眼里侵襲進來的室中空氣,尖淋淋還有些兒涼冷的春意。
這一段景物描寫,精細之極,有目共睹。
以“二十邊”、“還不十分大缺”來形容“下弦月夜”,數量與形狀的概念都十分明確。
接著描寫園里的月光,在有些作家,恐怕只一句“園里灑滿銀粉似的月光”,也就夠了,然而,郁達夫卻非要一一寫出“樹梢上”、“隙地上”、“白色線樣的柏油步道上”不可,這樣的細致描寫,更給人以遍地月光的形象化感覺,加重了月夜的氛圍。
下面的描寫就更精細。
作者不直接描寫“首夏的季節”該熱未熱,那一絲“涼冷的春意”,是“從毛絨睡衣的織縫眼里侵襲進來的室中空氣”中感到的。
這種具體真切、細致入微的筆觸,在一般小說的景物描寫中,都很少見。
但是,作者接著描寫人物的行動以及他們的關系,就完全是另一種筆調:
這兒是法國天主教會所辦的慈善醫院的特等病房樓,當今天早晨進院來的時候,那個粗暴的青年法國醫生,糊糊涂涂的諦聽了一遍之后,一直到晚上,還沒有回話。
只傍晚的時候,那位戴白帽子的牧母來了一次。
問她這病究竟是什么病?她也只微笑搖著頭,說要問過主任醫生,才能知道。
這三個人物之間,本來存在著一場尖銳的矛盾沖突,但在作者高度概括的粗筆下,沖淡了,消失了。
那個“青年法國醫生”,既無姓名,又無肖像、外貌、衣飾等描寫,一概沒有,僅一個“粗暴”的形容詞,就算完成了人物的出場以及性格刻畫。
既然是個“粗暴”的醫生,但作者并不描寫他的粗暴行動。
他只是“糊糊涂涂的諦聽了一遍”,然后以一個形容詞,概述他的全部行動。
而他聽了一遍之后“一直到晚上,還沒有回話”,這種跳躍式的概括描寫,則把病人之間的關系、糾葛,全部抽掉了。
郁達夫所注重的,是人物在特定環境中的主觀情緒。
所以他對自然景物和人物的情緒的描寫,相當細致。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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